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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煤油燈下,何改花正端著一副認真的面孔,一面縫補衣服,一面同正嚼著煙尾巴的邵長弓商討邵振洲的婚姻大事。
「三年前,振洲回來探親時,我就想給他張羅一門親事,他倒好,一點不上心,還說這事不用我操心,他自有主張,我原本還以為,他是打算在部隊找個女兵呢,哪裡想到,他一拖二拖的,硬是拖到了現在……」
第12章 哪隊的「碩鼠」
何改花把煤油燈的燈芯往上撥了撥,又把縫衣針往頭髮上擦了擦,繼續和自家男人呱啦。
「這一眨眼,他都27了,別說娃兒,連個女人的影子都還沒有,這次啊,就算他再說破天,我也不依著他了,明天就給他張羅起來,廣撒網多撈魚,我就不信了,十口湯還喝不著一粒米,我細細地撈,非得給他撈個胚子大、能幹活、好生養的媳婦兒出來……」
何改花越想,越為這耽誤的三年而後悔,打定了主意,這次無論如何,都必須給邵振洲把婚姻大事給定了。
同一時間,邵家老大邵振軍的婆娘王春梅,也在和自家男人躺在床上嘀嘀咕咕,說的,自然也是今晚才初次見面的邵振洲。
「你說,振洲哥比你還大五歲呢,連個屋裡人都沒有,他這心裡難道就沒個想法?要不,我把我家姨表妹介紹給他,你覺得咋樣?人家今年才十九,正是一朵花的年紀呢,振洲哥在部隊再有出息,年紀也擺在那裡了,按照我們農村的說法,他這也算是秋後的茄子,馬上就要蔫巴了呢……」
王春梅的么姨夫是他們第八大隊的會計,算得上是家族裡的話事人之一,因著這個緣故,這個姨表妹心氣就有些高,這兩年挑挑撿撿的,轉眼也都19了,還沒定下來。
其實,去年她嫁給邵振軍,三朝回門時,她那么姨倒是話裡有話地打探過邵振洲的情況,她回來後,也有隱隱約約地提及過兩句,但婆婆何改花和公公邵長弓都沒有搭腔,阿爺更是一邊吧嗒吧嗒地吸著眼嘴,一邊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她便鵪鶉般,不敢再瞎打聽了。
但是如今嘛,不是情況有變,正主兒回來了嘛,王春梅回憶著今晚初次見到的邵振洲時,他的模樣,人品,談吐,越想越覺得合適,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去年那番話里的心思,何改花他們都聽出來了,事後,何改花還對邵長弓說了——
「我們邵家的男娃兒,又不是窩囊得娶不是上媳婦了,哪有一對族兄弟,上杆子娶一對表姐妹的!」
這話,也就是相當於絕了兩家繼續「親上做親」的可能了,但王春梅不知道啊,所以,這會兒又把這個念頭重新拾了起來,且為了促成,下意識就把邵振洲往「低」的那頭說了說,話裡帶了幾分刺耳,故而,馬上被邵振軍轉過臉來,毫不客氣地開罵了。
「你這婆娘,瞎說八道什麼呢,什麼秋後茄子,什麼馬上就要蔫巴,老話都說了,好吃的棗兒不過冬,能幹的男人不愁娶,就憑振洲哥那樣亮亮堂堂的人才,別說二十七,就是三十七,也不愁娶!」
「你這段時間,皮嘴子夾緊點,漏風不要緊,別把閒話也漏了,尤其是關于振洲哥的這種閒話,要不然,不說我阿爸阿媽,阿爺第一個不饒你,還有,振洲哥的婚事,也不用你操心,你有那閒工夫,還不如先操心操心你自家肚皮呢,你嫁過來也有一年多了,肚皮還像個漏風的布袋,裝不下娃兒……」
這話,就有點傷人自尊了。
被戳了痛處的王春梅,立馬一個反擊,狠狠地在男人腰間的軟肉,擰了一把,痛得邵振軍不由失聲尖叫。
「嗷,你這臭婆娘,想擰死你男人啊——」
「擰你又咋樣!邵振軍,你個死沒良心的!老娘當年是你在看電影時主動丟的眼風兒,也是你主動托媒上門提的親,咋樣,你現在倒是嫌棄起老娘來了——」
*
邵振洲可不知道,因為他的關係,邵家的兩代女人,今天晚上都熬了夜,更不知道,今天晚上才第一次見面的王春梅,還因為他的關係,和自家男人鬧了個不愉快。
邵振洲雖是,但他父親邵長年當年卻是主動參加了剿匪大軍,且在最後那場激烈的剿匪戰中為救一名解放軍幹部而死,算是烈士,家裡有一張正兒八經的軍屬《優待證明書》,上頭是領袖和總司令像,兩邊各三桿半卷的紅旗下垂黃穗兒,金貴得很。
也因此,隊裡對他一向是特殊優待、照顧的,分田分地,蓋房起屋,他的那份都是實打實的,而他家的房子,就緊挨著邵長弓家,隔著一道不厚不薄的圍牆而已。
用五叔公當年的話來說:「一牆之隔,拆了牆是一家,不拆牆也是一家!」
此時此刻,邵振洲正躺在自家院壩的躺椅上,腳邊點了一根艾繩,睜著眼睛,望著漫天繁星遙想心事,同樣沒有任何入睡的跡象。
天幕間,仿佛哪哪都是夏居雪的身影。
「當兵上戰場,絕不是一句口號!時刻準備打仗,是我們軍人的神聖使命!找媳婦這個事兒,也要把它當成一場大仗硬仗來打!」
臨回來前,團長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
白天見到夏居雪後,他心裡的那個念頭雖然更盛了,但說到主動出擊,一時間卻又毫無頭緒,不知道該從哪裡打開突破口,就怕莽撞行事唐突了姑娘,以後見面連打個招呼都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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