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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他為何如此肯定, 不但是因為對方身上的那骨子氣勢, 更因為這會兒, 整間大隊部辦公室里,都充斥著大隊長陳興義敲鐘一般的哈哈聲。
「哎喲, 這不是振洲嘛,你這部隊的大連長,啥時候回來的?嘿,邵長弓這悶頭驢,老子昨天還見到他了呢,怎麼都沒說一聲?咋滴, 還怕老子去搶了你帶回來孝敬他的好酒不成?」
「對了,你這一大早就過來大隊部是……什麼, 哎喲, 我滴個乖乖隆叮咚喲,你這煮不爛蒸不熟的秋絲瓜, 終於要成親了,還是和小夏知青?哈哈哈!好好好,等到擺酒那天,老子定是要過去討兩杯喜酒喝……」
隨即,便是「咔咔咔」的蓋章聲……
陳興義都這般客氣的人,這要是以往,以馬均奎專營的性子,定是也要假巴二三地湊上去,說上兩句好聽話的,但這會兒,他心裡卻是一陣油煎烹炸。
真是日媽搗娘的,小夏知青這盆菜,看來,他是不能開張了!
因為有陳興義這尊大佛在,這章自然蓋得乾脆利落,待到陳興義客氣地把人送出門外,折返回來時,馬均奎終於忍不住湊了上去。
「大隊長,剛剛這位解放軍同志是?我瞅著,你和他很熟的樣子嘛!」
陳興義瞥了馬鈞奎一眼,內心裡一陣冷笑。
剛剛,這人一副拉不出屎來的憋龜兒模樣,他可是看在眼裡呢!
大隊部就這麼一畝三分地,他們這幾號人每天擠在一起,頭碰頭屁股挨屁股的,誰心裡那點子壞腸子歪水兒,能逃過其他人的眼睛?不過就是有些話不好擺出來明說罷了!
畢竟,這年月,運動搞得轟轟烈烈的,誰屁股上沒有粘過一兩坨差不乾淨的屎呢,傻乎乎貿貿然地給人出頭,大好人是做了,要是一個不慎,把自己掀翻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在官面上混了這麼些年,這點成算,他們還是有的,但有些話,倒是可以說出來,戳戳這心眼兒蔫壞的老小子,他也樂得看個笑話。
於是,他便道:「可不就是熟嘛,畢竟,這位,可是我們大隊難得的出息兒郎呢!你去年才來大隊部,怪到不認得他,他就是邵長弓那頭犟驢的族侄兒,他們邵家那根能在外頭撐門戶的金鋼,常年待在部隊,這一晃,都有三年沒有回來囉!」
「你是不曉得,當年,他剛提干穿上四個篼時,多少人家想著把閨女嫁給他,要是老子家裡有合適的,都想找人保媒,嘿,好嘛,人家全都給回絕了,這回絕的次數多了,大傢伙這才漸漸歇了這個念頭。」
「這幾年,他待在部隊,大傢伙倒是都差點忘了,隊裡還有這麼一個金包卵哩,哪裡想到,人家這不哼不哈的,不回來就罷,一回來就是要娶媳婦了,依著我看,這兩個定是之前就偷偷談上了,不過是遮了大傢伙的耳目罷了……」
能當上大隊長的人,自然不是個悶瓢葫蘆,陳興義一籮筐話說完,忽然走過來,拍了拍馬奎奎的肩膀,眯著眼睛,意味深長地道:「有的事情,沾沾手也就罷了,這要是過了火,鬧將出來,唐副書記那裡也不好交代……」
被揭穿了心事的馬均奎:……
*
馬均奎這個色鬼兒的各種不甘,不再贅絮,而再次和邵振洲踏往通向公社那條山道的夏居雪,卻是心情微妙。
都說觸景生情,她不由又想到了三年前,她也是如此這般,和身邊這個男人行了一路,不同的是,當時,她是著急回去見父親,而這次,卻是和他去公社蓋調函章。
只是,自己要結婚了,身邊,除了弟弟,其他親人卻都不在……
邵振洲看到夏居雪腳步忽然頓了下來,還以為她是走累了,畢竟從他們隊到大隊部,也要走近半個小時,他倒是毛毛雨一般,但夏居雪這幾天一直陀螺一般連軸轉,累也是正常。
他貼心地道:「是不是走累了?要不,我們先歇個腳,你喝口水再走?」
反正也就是到公社蓋個章,今天肯定能辦好,倒是無需心急火燎地趕時間。
夏居雪失笑著搖了搖頭。
三年下來,她雖然比不上隊裡的鐵娘子們,但也不是泥捏的水做的,從月灣隊到大隊部的這點腳程,走下來,她還是綽綽有余的。
想到兩人就要結婚了,她也沒有刻意隱瞞心裡的想法,便道:「我就是想起舅舅舅媽和表哥他們了。」她看向夏居南,主動和他提及了兩個同樣上山下鄉的表哥。
「他們兩個,一個比我大三歲,五年前去了×疆生產建設兵團,一個比我大一歲,本來是可以留在城裡的,但他主動要求進步,也報名下了鄉,如今在雲省……」
邵振洲點點頭,多少有幾分猜到了她的心思,道:「他們雖然離得遠,不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但你可以寫信告訴他們。」
夏居雪點頭:「嗯……」
就這樣,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一路走來,倒是真有了幾分一起趕場、走人戶的「小夫妻」的味道兒,且這份和諧,一直延續到兩人從公社大院裡走出來。
背著軍挎包的邵振洲,眸里的火苗跳躍不止。
此時此刻,他的包里,就放著那已經蓋完所有戳戳的表格,以及他寫好的結婚申請報告,待他寄回部隊審核過,就大功告成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觸目所及都是熱烈的紅色和黃色,一如他此刻的心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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