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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天寒,洗澡不宜太久,他伸手一擰閥門,嘩啦啦的水聲戛然而止。
他回到臥室,梁滿已經洗完了,正在擦頭髮,他很自然地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干發毛巾。
「阿滿……」
頭髮吹乾得差不多時,他叫了梁滿一聲,斟酌著問道:「今天……是發生過什麼事嗎?就是中午你和奶奶吃蛋糕的時候。」
他很確定,在那之前梁滿和昨天沒什麼不同,而在那之後,她看他的目光總是多了一點什麼東西。
似憐似愛,又好像是可惜,背後甚至藏著憤怒。
梁滿仰起頭,看向他的目光比以往更加柔和,還包含著一絲心痛。
沒等喻即安問她怎麼了,她就已經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她把腦袋抵在他的小腹上,悶聲悶氣地問他:「喻即安,你高中……受傷的時候,痛不痛啊?」
喻即安一愣:「……什麼受傷?」
他語氣像忘了那件事,梁滿抬起頭,和他疑惑的目光在半空相遇。
她猶豫了一下,吐出三個字:「烏/頭/鹼。」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到喻即安渾身一顫,繼而僵愣在當場。
半晌才啞著嗓子問她:「……你、你知道了?」
如果仔細聽,還能聽出他聲音里藏得不算好的僵硬和哽咽。
梁滿嗯了聲,抱住他腰的胳膊更加用力,緊緊把他箍住。
喻即安放下了電吹風,伸手回抱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半晌才低聲說了句:「沒事的,都過去了。」
就這樣一句話,卻讓梁滿瞬間嚎啕大哭。
「怎麼會沒事,喻即安你這個傻子……怎麼會過去,過不去的,那個人是誰,你告訴我,我要去打他嗚嗚嗚嗚——」
「什麼狗逼校領導,憑什麼要忍氣吞聲,未成年了不起嗎,他差點殺了你,他怎麼睡得著的!」
「有這樣的孩子,家長能是什麼好東西……」
她一邊把眼淚往喻即安的睡衣上擦,一邊帶著哭腔把所有人都罵了一遍,甚至還抱怨喻鳴居然能同意息事寧人。
「怎麼能這樣當爸爸,要是我,我拿刀給他捅個對穿!」
這話說得跟破罐子破摔似的。
喻即安聽了卻只覺得心窩一暖,整個人都活了過來,歡歡喜喜地抱住她。
「真的已經沒事了,阿滿不要哭,我們不要為這種人賠上自己,你說得對,教育出這種孩子的家長也不是什麼好人,他們會有報應的。」
他一邊說,一邊繼續輕拍她的背,聲音平靜中還帶了點笑意。
梁滿抬起頭,看見他嘴角的笑,震驚到哭都忘記了:「喻即安你怎麼這樣,你怎麼笑得出來的,太過分了嗚嗚嗚!」
她的臉頰邊還掛著眼淚,這是喻即安第一次見她哭,她一向開朗又堅強,冷不丁這麼脆弱,讓他覺得既新鮮又稀罕。
他捧住她的臉,低頭親她嘴巴,然後用舌尖把她腮邊的眼淚捲走。
聲音還是高興的:「因為我高興啊,阿滿在為我打抱不平,你在心疼我,對不對?」
梁滿眨眨眼,後知後覺地覺得不好意思,為他哭什麼的……
太不像她的風格了。
她赧然地別開臉,倒是沒放開抱住他的手,低聲道:「我是覺得後怕,奶奶說,你在醫院躺了很久,我差點……就沒機會認識你了。」
那是真正的在鬼門關閻王殿晃了一圈,差點就回不來。
喻即安在她旁邊坐下,伸手搭上她的肩膀,換了個姿勢,將她緊緊攬進懷裡。
「所以我們是命中注定會在一起的。」他滿意地應道,好似喜滋滋。
梁滿發現他們此刻的關注點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她在心痛喻即安的遭遇,覺得那個下藥的學生和家長,還有當時的校領導全都活該拉去打靶。
而喻即安則在沾沾自喜,我女朋友心疼我,她還為我哭了,她超愛,我們天生一對!
梁滿:「……」突然不想哭了,為我的眼淚不值:)
她嘆口氣,問道:「後來呢,你還有那個同學的消息嗎?」
喻即安一愣:「……沒有,我們本來也不熟,我回去上課以後,聽說他已經轉班了,不清楚去了哪個班。」
說完又緊張地問:「你不會真的想去打他吧?算了算了,我們離這種人遠一點。」
梁滿翻了個白眼:「我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怎麼打。」
說完她繼續問:「奶奶說你那年考了全市第二,分數應該夠上京大了吧,為什麼最後沒去京大啊?你不是想保送去京大醫學院的麼?」
「以前是想,鬼門關走了一趟以後就不想了。」喻即安低頭蹭蹭她的額頭。
他告訴她,當時成績出來之後填報志願,他第一志願就填了容醫大的八年制,第二志願是填了申城一所985的生物專業,沒有第三志願。
「我肯定可以上容醫大,第二志願隨便選的,生化環材,四大天坑。」
後來班主任來問他志願填報得怎麼樣,他如實說了,老師很著急,問他為什麼不選京大,畢竟當時錯過了競賽,而京大是他之前的目標。
「你怎麼回答的?」梁滿問道。
「我說,我發現我想要的東西,容醫大也能給我,好的老師,足夠寬廣的成長平台,而且我的家就在這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