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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仍是夜間最皎潔的月亮。他唇瓣並未翕動,沒有跟唱,只是淺勾著嘴角,望向她的方向,不移分毫。
「你不在乎我的過往
看到了我的翅膀
你說被火燒過才能出現鳳凰」
春早也止了聲,舉高手,飛速揮舞自己手裡的光點,回應他。
在原也愈發燦然的笑容里,她的唇畔也迸出更大的弧度,雙目閃爍,鼻頭酸脹。
「逆風的方向
更適合飛翔
我不怕千萬人阻擋
只怕自己投降」
……
六月七號,整裝待發。
不全力以赴,怎麼對得起數載伏窗,還有那些在書山題海間起落沉浮的苦讀時光。
英語作文最後一筆落下,原也按下筆帽,似收劍入鞘,男生輕吸一口氣,翻頁細查,也靜候到點的鈴響。
至此,成績的宣判已結束。
但他還有待完的誓約。
監考老師收走試卷,考場外聲囂漸出。
原也第一時間起立,同一考場的同學追過去,想要拉住他一同出校並對題,而他恍若未聞地奔出教室。
往大道和校門涌動的學生像是破網的魚群,烏泱泱的,或飛竄,或慢游,不時翻騰出自由歡呼的水花。
而原也是唯一逆行的存在,清瘦的少年似白艇,劈開人潮,速度快到義無反顧。
春早與童越的考場在上下層,她們找到彼此,也拉住彼此,同時露出暢意滿滿的笑容。
童越擠眉弄眼:「看你狀態考得不錯哦~?」
春早自信無疑:「畢竟最後一門是英語誒。」
童越嘁一聲,挺胸收腹:「我覺得我也還可以。」
春早斜她:「要不……對個答案?」
童越立刻雙臂交叉,告饒:「NO——放過我吧。」
春早不由抿笑,思及回家後就可以拿到手機,下台階的步伐都變得輕快且急。
她與童越並肩出樓道。
淡金色的日光漫過女生的劉海和眉眼,本還在說笑,回眼一瞬,她瞳孔驟縮。
逆光餘暉間,少年幾乎是撞過來的,挾著風,迅猛到足夠讓她往後趔趄。
下一刻,她被擁入懷中。
那麼不假思索。
還那麼滾燙,那麼緊密,能把她淚花立刻擠出。
船終於靠岸。
在他始終如一的渡口。
作者有話說:
「我一定,一定,第一時間,回到你身邊」
第48章 第四十八個樹洞
◎有酸,有苦,自然也有甜◎
春早與原也的擁抱次數屈指可數, 算起來,也不過只有兩回, 第一次是被發現後那個末日逃亡般的夜晚, 第二次是破曉時無能為力的暫別。那時她失控和悲傷,無暇全心感受。但這一次,她感覺到了, 那種力量,從表殼到骨骼再到心臟, 所有所有, 全部全部, 都被男生不遺餘力地滲透。還有他身上暖而淡的皂香,埋在她肩頭的急切的喘息。全都箍向她,仿佛到死都不會再放。
肢體是無聲的語言。
她被深刻地需要,也被無限地容納,那麼踏實,又那麼安全。
春早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泛濫著。
她僵在他腰腹兩側的胳膊輕輕一動,也攏過去, 交叉到原也背後,扣住他。同樣用力。
兩隻因故分飛的雁, 終於在南遷的海島尋回彼此,在交頸相繞中彌補這難以言述的時光。
路過的學生都瞥向他們, 有新鮮,有理解,也有為之動容的。
還有不認識的起鬨三兩聲。
自覺退後兩步的童越, 也情不自禁地抹淚, 而後掏出手機, 攝下這一幕。
聽見女生持續不斷的抽噎, 原也鬆開她一些,近距離端詳起她:「別哭啊。」
春早彆扭地偏開眼,又看回去。明明他眼眶也紅紅的,還好意思講她。
她嘟噥回嘴:「你不也哭了。」
「我哭了嗎,」男生一邊刮去眼角水漬,一邊笑得很漂亮:「沒有啊。」
春早跟著彎動嘴角:「那我也沒有。」
「咳。」被忽視已久童越跑回來,揮動明明是鎖屏狀態的手機:「我媽打電話給我問我怎麼還沒出去了,我先撤一步,您倆慢走慢聊慢慢來。」
說完掉頭疾奔而去,春早都來不及叫住她。
一時間,又只剩下他倆,在憧憧人影間對望。
她笑,他也笑。
當她的笑渦更深,他挑唇的幅度也更大。
鏡面效應,就像在看另一個自己;又像是失去的另一半自己又回到面前。
終於完滿,再無月缺。
—
原也牽著春早的手往校門走。潮濕的面龐已在夏風中干透,但交扣的兩隻手仍在增溫,也愈發潮漉,指節交抵,心脈相連。
即使旁人不可見。
餘光能感覺到男生時不時瞟來一眼,春早略為害羞地勾動髮絲:「哎……」
旁邊的人「嗯?」一聲。
她不假思索地指出:「你幹嘛老偷看我?」
原也閉口不言。
結果,這傢伙竟鬆了手,快行兩步到她跟前,開始面對面倒行,也不管不顧會不會誤撞到行人。他黑亮的眼牢牢鎖在她臉上,故作正經:「這樣就不算偷看了吧。」
春早臉蛋聯動著耳根爆熱:「你有病嗎?」她捉住他手腕,命令道:「回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