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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沭仁點點頭:「是,您說得對,我這不專程帶他來道歉了嗎。」
陳娟:「光道歉有什麼用,能替我家老爺子受罪?」她邊說邊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在醫院每天打點滴,回來也沒斷過藥,家裡冰箱壞了沒顧上修,有幾樣需要冷藏的藥都是李冰他爸每天跑去診所拿回來的……」
她說著又有要哭的意向。
牛沭仁:「這事兒確實是簡昆引起的,要不這樣,老爺子的醫藥費讓他也……」
簡昆一句「我沒錢」還沒撂出來,陳娟先激動起來:「看不起誰呢,這是錢的事兒嗎?」
「不是不是。」牛沭仁賠禮,「這不是商量解決辦法嗎,那您說,這事兒怎麼辦合適?」
陳娟平復了情緒,穩重道:「他也是碰上我們,只講道理沒脾氣,要是運氣差點兒碰上別人,誰還能老老實實坐這兒等他道歉?你們現在不管教他,以後只會闖更大的禍。」
牛沭仁賠了笑,等著她說辦法。
她接著道:「既然是學生,就按學校的辦法,寫檢討。當著全校念一遍,咱也不是為難別人的人,思想教育就夠了,重要的是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簡昆覺得可笑似的哼了一聲。
陳娟又失控了:「你看他這態度,是來道歉的嗎!」
牛沭仁立即安撫:「這事兒好商量,您先照顧好老爺子,改天我再來看望他……」
這之後倆人就離開了。
出去後的簡昆很不屑:「別做夢啊,我可不寫什麼檢討。」
牛沭仁批評他:「人說的也沒錯,誰讓你欺負人的?」說著就來氣,乾脆抬腿踹他屁股,「你這欺負人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什麼時候能改?」
簡昆邊躲邊說:「誰欺負誰啊,還有臉讓我寫檢討,怎麼不報警抓我呢?」
牛沭仁愣是一腳沒挨著他,喘著粗氣歇了歇:「不寫檢討那你送藥,替李冰他爸每天給老爺子送藥。」
簡昆想也沒想:「不送。」
牛沭仁:「……明年你就畢業了,到時候這廠也拆了,這事兒就過去了,但現在你不給個態度他們就鬧,鬧起來你還怎麼讀書、怎麼畢業?」
他不在乎:「那就不畢業了。」
牛沭仁忍了忍,語重心長:「你媽還在的那會兒,李老爺子也照顧過你們,他這麼大歲數了,你替他跑個腿送個藥,就當回報了他當年的好意。」
簡昆不說話了。
要是沒這事兒,一天讓他送三趟都好說,但這事兒之後再讓他送,總覺得憋屈。
正犯難時,有人主動提出幫他跑腿,這人就是劉岩。
劉岩早先和玻璃廠倆刺頭兒幹過架,輸贏未定之際一溜煙跑了,他怕那倆人找上門算帳,就成天圍著簡昆轉。
聽說這事兒後他當著簡昆的面拍了拍胸脯:「昆兒你放心吧,這事兒交給我了!」
那診所和李家就隔著兩條路,入口是一沒有窗戶的通道,因為始終背光總是泛著涼意,往前多走幾步就到了帶窗戶的診室。
劉岩哼著小調走進診室時愣了一下,接著笑起來:「唷,小啞巴也在。」
章玥是替章涌森來拿藥的,剛來不過五分鐘。她原本拿上藥就要走,但陳蔚藍拿了切好的西瓜請她吃。
陳蔚藍年近三十,是診所的醫生,因為清瘦整潔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了不少。他是這一片難得的講究人,坐診時必穿白大褂,儘管無人在乎他穿什麼。他有些近視,但度數不高,也只有坐診時才戴一戴眼鏡,平時總是展露一雙泛著笑意的眼睛。
這些年章家父女沒少和他來往,除了看病,他們住的房子也是從他手裡租下的。
劉岩到時章玥剛在陳蔚藍的安排下坐上那張看診的椅子。
「你才啞巴。」章玥回他。
劉岩:「會說話嘛,那怎麼每次面對昆兒的時候就啞巴了,那麼怕他?」
「同學你來買藥的?」陳蔚藍問他。
劉岩:「不是買,是拿,給李冰他爺爺拿藥。」
陳蔚藍邊打開冰櫃邊問:「怎麼是你拿?」
「嗯,以後都是我來拿。」
陳蔚藍把藥遞給他,指了指盤裡的西瓜:「吃瓜。」
「不吃了。」他掂了掂手裡的藥,「早送早交差。」
劉岩走後陳蔚藍問章玥:「這男孩兒挺討厭吧?」
章玥:「你怎麼知道?」
陳蔚藍:「給女生取外號,不討厭都不行。」
章玥笑起來。
陳蔚藍在桌前站著,褂子的白襯得指尖更加發紅。
章玥穿著件白色校服半袖,頭髮紮成馬尾,後脖頸散著茸毛般的小碎發,小翻領似新鮮包菜不小心掀翻的口,隱約可見其越里越嫩。
陳蔚藍看了看她:「最近學習怎麼樣?」
章玥:「還行吧。」
陳蔚藍:「雖然我不是老師,但高中的題還是能解的,尤其化學,你不懂的可以來問我。」
章玥拿著一塊瓜很斯文地吃著,嘴上應了句好。
下午,劉岩和簡昆他們在操場踢球,他球技爛,好幾回直接傳給對手。
薛恆都懶得跑了,穿著粗氣罵:「臥槽,你他媽是間諜吧。」
劉岩賠笑:「失誤嘛。」
簡昆也懶得踢了,走去操場邊上的那棵樹下坐著。
劉岩叫了聲昆兒,也走了過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