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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上去一夜沒睡啊。」劉岩又說。
簡昆:「睡了,沒睡著。」
劉岩:「字兒都簽了有什麼睡不著的。」
他開車載他到路口的包子鋪買了兩屜小籠包。
「約的八點?」簡昆邊吃邊問劉岩。
「嗯。」劉岩說,「人說點完貨還要請咱吃午飯。」又補充,「可比汪梵那孫子靠譜。」
簡昆忽然覺得包子不怎麼香了,過了會兒他問:「老薛什麼時候回來?」
劉岩:「昨兒剛和他聯繫了,下個月就回來,咱仨可算是湊齊了啊。」
薛恆在隔壁市上班,公司今年有外派任務,他專門申請了調回來。
劉岩讀了個不知名的野雞/大學,畢業後幹過幾樣工作,不是和人起衝突就是被人騙,後來才跟著簡昆干。
提到薛恆他想起什麼,看一眼簡昆,過一會兒又看一眼。
簡昆:「有屁就放。」
劉岩咽了一口包子:「我聽說許君莉結婚了啊。」
簡昆頓了一下:「你後悔了?」
「我後什麼悔啊,我跟她又沒什麼,我是想說……算了……」
簡昆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劉岩又開口:「其實……」
「算了就別說了。」簡昆道。
劉岩又把話都咽了回去。
他們趕去南市,銷的是一批台式電話。這年頭手機都玩不出新花樣了,更別提座機,銷貨比登天還難。
但要是容易的話,老闆也不會把這活兒給他了。
臨近中午辦完事,對方果然請他們吃飯。因為在南市,飯後倆人去了趟和平路。
和平路上有幢舊樓,一層窗戶上擺了兩盆君子蘭的那間屋子就是牛沭仁在南市的新家。
他們到時是一留著寸頭的年輕人開的門。
「鑫哥。」簡昆叫他。
他叫牛鑫洲,虛長他們幾歲,是牛沭仁兒子。
「來了。」牛鑫洲引他們進屋,「貨都交了?」
「交了。」劉岩邊說邊往屋裡探,「我那敬愛的牛主任呢?」
牛鑫洲笑:「學校倆小屁孩兒老打架,牛主任家訪去了。」
簡昆:「都退了還家訪呢?」
牛鑫洲:「你還不知道他,一輩子都愛管別人家小孩兒。」
簡昆把一盒茶葉放桌上:「給牛主任的。」
「也不是白管啊,還能收禮。」牛鑫洲問他,「單子全簽了?」
簡昆:「差不多了。」
牛鑫洲:「能耐啊,要麼張總說就看中你身上的這股子勁兒。」
劉岩吐槽:「提這我就氣,鑫哥你上哪兒認識的那汪梵,整個兒一無賴,昨天我們從新華路追到電廠才逮著他。」
牛鑫洲吃驚:「都追到電廠去了?」
劉岩:「是啊。」
「他呀,家裡挺有錢,我們領導朋友的兒子,之前我替領導去外地辦事兒見過兩回,就認識了。」牛鑫洲給他們一人倒了杯水。
「我說呢,還開一跑車。」劉岩拿起水杯,「但他跑車都開了,那些單子還搞不定麼?為這麼個事兒東躲西藏,忒讓人瞧不起。」
牛鑫洲笑了笑:「幹嘛非得瞧得起他,重要的是單子不都簽了麼。」又說,「他先前不簽也是有原因的,他家雖然有錢,但拿主意的都是他老子,他就一花花公子,整天吃喝玩樂不上班,沒權利決定這些。」
劉岩驚慌:「那單子都給他不就打水漂了麼?」
「那不會,回家賣個乖服個軟,老老實實讓他爸罵上幾句,該辦的也都辦了。」牛鑫洲喝了一口水道。
當了半天聽眾的簡昆終於發出疑問:「他很花嗎?」
牛鑫洲:「花的吧,這些富二代哪有不花的,聽說前一陣兒還為了追一姑娘專門跑了趟義大利。」
「臥槽。」劉岩說,「差距啊,咱還得努力奮鬥啊昆兒。」
簡昆:「為義大利奮鬥?」
劉岩:「是啊,我只吃過義大利面,還沒泡過義大利妞兒呢。」
「怎麼沒讓義大利面噎死你呢。」簡昆說。
劉岩拍了拍胸脯:「命大!」
三人說笑了一陣。
簡昆又問牛鑫洲:「那汪梵沒結婚嗎?」
「沒聽說,那作風,結了婚也照樣花。」
「義大利那姑娘追上了嗎,現在是他女朋友?」他再度真誠發問。
劉岩:「你管這些幹什麼,是打算嫁給他嗎?」
簡昆極淡地冷笑:「我敢嫁他敢娶麼。」
劉岩樂:「那必然不敢,但你想嫁這件事兒我倒是可以替你安排安排。」
正打趣著,門上一響,是牛沭仁回來了。
五年過去,牛沭仁比從前又胖了些,爬了皺紋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頭頂的白頭髮多了許多。他穿著一件寬鬆汗衫和齊膝短褲,腿上有條狀似蜈蚣的疤痕,是當年留下的。
「唷,牛主任回來了。」簡昆率先站起來。
牛沭仁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已換成一副老花鏡,他也沒伸手扶一下,任由鏡框垮到鼻樑上,光著雙有神的眼睛往屋裡瞅了瞅。
「小兔崽子來了!」他中氣依然很足,聲音十分洪亮。
「您老處理完了麼?」劉岩問他。
「處理完了。」他換了拖鞋,「你倆吃了飯來的?」
「吃了。」簡昆說,「跟客戶一塊兒吃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