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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靜環顧了一圈周圍。好多人啊。
閔伯伯對面還坐著一位模樣頂貴氣的女士。看著也就五十出頭,穿戴倒沒有多顯赫,但她脖子上的玉牌,簡靜認得,是在蘇富比春拍會上,競價尤為激烈的那一塊,最後好像是拍出了八千萬。
簡靜跪著沖閔臻林笑,「閔伯伯好久不見。我先給您磕一個,您看我這大禮,還標準嗎?」
「......」
閔臻林把她扶起來,「坐吧,這是葉阿姨,叫人。」
閔臻林到這把歲數都沒結婚,家裡一直缺個女主人,但他又從不帶人進門的,也沒有任何緋聞傳出來,現在這阿姨竟能出入如自家,還一起喝茶聽曲。
簡靜料想他二人關係不簡單。她自作聰明的,「嗐,就直接叫伯母吧,還叫什麼阿姨呢。」
說著她就拿茶敬了葉阿姨一下,「祝您和閔伯伯百年好合,早生......」
完了!說順嘴了,人這麼大年紀了,哪來的孩子生啊。
簡靜又順勢改口道,「早生晚生,都不如不生。」
葉襄君:「......」
閔臻林讓人把鐲子拿上來,簡靜道了句謝,就揣進了包里,「伯伯什麼時候去北京逛逛?」
「上歲數了,懶得走動。」
閔臻林邊喝口茶,不住拿眼角的餘光去看葉襄君,這位大小姐最討厭別人提北京了。
但今天還好,葉女士像是在琢磨別的事情,倒沒見她動氣。
葉襄君開口說,「你叫什麼名字?」
簡靜趕緊自我介紹,「伯母您好,我叫簡靜。簡單的簡,安靜的靜。」
沒給葉襄君再說話的機會,她盡力挽回著在這位伯母面前的形象,撩了一下頭髮就開始胡扯,「平時沒事的時候,就喜歡插花、品茶,談禪論道,讀一些詩詞歌賦。閒下來也會做點慈善公益。」
閔臻林:「......」
他用一種極為震驚的目光看著簡靜,她知道慈善基金會的門朝哪邊開嗎?
這真是他那位侄女兒?她最大的愛好難道不應該是花錢嗎?這鐲子都小三千萬吶。
簡靜瞧閔伯伯這樣打量,她拱了一下他的手臂,「閔伯伯,收起你驚訝的眼神,這是我新添的愛好。」
閔臻林配合地笑起來,「好好好,年輕人愛好多,是好事。」
才說完,他自己也覺得特尷尬,端起一杯茶來喝了口。
簡靜又坐了一小會兒,想起門外的周晉臣,她起身告辭。
等她走了以後,傭人們才敢上前打掃,問先生說,「這些碎瓷片怎麼處理?」
「扔了吧。」
這都是他的孤品。
閔臻林忍痛看了眼,簡靜少來幾趟也罷。
葉襄君笑著搖了搖頭,「深圳那個項目,把審核材料都拿給我,我去給你試試。」
閔臻林詫異地看她,「你去肯定是馬到功成,但我怎麼好勞動你啊?」
葉襄君放下茶盞,膠原蛋白已經開始消退的臉上,不復當年的玲瓏剔透,但舉手投足仍然自成一派風雅。
她說,「就當是我,替我這個兒媳婦給你賠禮,不是砸了你這麼些杯子嗎?」
閔臻林更嚇的不輕,「簡靜嫁給小辰了?我怎麼不知道,結婚她都不告我!」
「他們結合的很突然,全由我家老爺子做主,我都沒來得及回去。」
葉襄君看著後院的入口說。
這個兒媳婦遠在她預想之外,一舉一動,也不像是她兒子會喜歡的。但是每一次通電話,葉襄君能聽出來,她那個總是壓抑著、偽裝著自己的兒子,遣詞吐句間,話里話外,都不比前些年在美國時,和她說起話來那般尖銳又冷漠。
周晉辰在門口等簡靜時,正碰上葉襄君的司機,乾伯在車上叫他,「小辰。」
他嗓音沉啞地打招呼,「您好,乾伯。我媽在裡面?」
乾伯點頭,「葉總在和閔先生談生意,你不進去和她說幾句話?」
他淡道,「不用了,下次吧。」
母子倆見了面也沒什麼話好說。每個月一次的通話,已經讓周晉辰覺得壓力不小。
當初他從哈佛畢業,紐約有大把的職位向他拋出橄欖枝,但周晉辰寧可偏居西海岸的舊金山,也不想和葉襄君離得太近。
理由很簡單。他早就過了,需要葉女士向他播撒母愛的年紀,真正難捱的那幾年,她忙著她的事業,音訊全無,周晉辰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
等到他獨自熬過了那些艱難的時刻,葉總才想起還有個需要照看的兒子。遲來的關懷,總比正當時要更隆重又盛大,也顯得滑稽而無用。
他那時已經二十六歲。每次看著葉襄君對他體貼入微,提醒他添衣吃飯,周晉辰腦子裡就只有四個字。那就是,大可不必。
簡靜跑著出來的時候,周晉辰一眼就注意到她膝蓋上的污泥,他不自主地皺了下眉,「你又摔跤了?」
她慌忙拍了拍褲子,「沒事兒,就稍微碰了一下地。」
等回了車上,周晉辰捲起她的褲腿一看,膝蓋骨上已有兩團顯眼的烏青,他抬起頭問,「這叫稍微碰了一下?」
周晉辰覺得他有必要隨身揣瓶藥酒。以備不時之需。
簡靜和他對視了幾秒鐘,被他盯得臉燙,她彆扭地把頭轉過去,聲音微弱,「我真的沒想到,那台階那麼滑。」<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