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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她點擊發送,卻發現對方這次連她的號碼也拉黑了。
夏郁青不知所措。對她來說,同樣也是今夜無眠。一整個晚上,她都沒睡好。早晨起來時,她好不容易才緩解了糾結之痛,然而,卻又與新的痛苦不期而遇。
夏郁青不是獨生女,有個比她大很多的姐姐。父母搬到如今的房子也是姐姐做的決定。當時,姐姐和姐夫一起承擔,全款買下。
夏郁凌發來微信:「我聽思嘉說你心情不好。要是有什麼事,多跟姐姐說。結了婚的人了,要分得清外人和自己人,注意好分寸。」
這條信息的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細細密密,用力刺進她胸口。夏郁青賣力地呼吸,好像不這樣就會憋死,她想要怒吼,想要大喊大叫,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討厭左思嘉。但是,她仍然好好地寫下回覆:「當然。謝謝姐。」
這天早晨,左思嘉起床,稍微看了眼夏郁凌回給自己的客套話,然後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他洗漱,坐在鋼琴面前玩手機,彈腦袋裡出現的兒歌,抱著貓下樓。
冬媽在打掃衛生,左思嘉坐在沙發上。
他冷不防突然說:「我彈琴了。」
冬媽頭也不抬,照常拿著抹布到處轉,敷衍說:「你今天早上那叫彈著玩……行吧,確實也算彈琴。」
左思嘉波瀾不驚地摸貓,低著頭說:「是給別人彈。」
冬媽的動作稍有停頓,磕磕絆絆,但還是繼續下去:「又是喝醉了大半夜隨便拉個人彈給他聽吧。」
「你怎麼知道的……」
「聽我們社區那個收破爛的說的,你喝醉了會一直叫人到我們家來。」
「……」
左思嘉說:「不是。是給上次那個伊小姐。她生日。」
噁心忽然跳起來,掙脫他的手,跑掉了。
這次冬媽徹底拋掉抹布,坐到他旁邊,專注地問:「真的假的?啊?怎麼就……也挺好的!你跟她現在是什麼關係?」
左思嘉答非所問:「我已經邀請她明天來我們家。」
雖然冬媽對伊九伊有所顧慮,但是,左思嘉總算又開始締結親密關係了,這不失為一個好兆頭。於是,她還是馬上跳起來:「太好了!你小子!這就有女朋友了!那我得好好打掃一下衛生!」
左思嘉仰頭看著她,不緊不慢,似笑非笑,擺出一副相當討打的德性:「我和她不是那種關係,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是。我準備把閣樓的東西都送給她,然後跟她賠禮道歉。」
「賠禮道歉?道什麼歉?」
冬媽氣得血壓狂飆,又著急,又不知所云。左思嘉也不解釋,慢慢悠悠,拿過電腦,繼續寫策劃案去了。
本來,左思嘉寫了一封郵件。他把賭約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陳橋在內,其他在場的人都沒提起,也不講何嗣音之於她或夏郁青之於他,只說是他和朋友私下玩鬧,失了分寸。沒有其他理由,左思嘉這個人品行低下,所以答應了。
他向她道歉。
讀完以後,左思嘉又反覆讀了幾遍。他對自己的中文水平沒自信,高中就不再寫漢語作文的人,萬一出錯,顯得不真誠就不好了。
定稿以後,他才發現自己只有伊九伊的工作郵箱。左思嘉準備保存草稿,一不小心,竟然發給了最近聯繫人。
第24章
社會性死亡。
左思嘉不小心把全篇中文的郵件發給了海外的老師。
他在國內有位鋼琴老師, 教他時就年事已高,是個慈祥的老爺爺,前幾年去世了。國外的老師是一名女鋼琴家, 風格灑脫、硬派,就算演奏舒曼, 也常常堅持自我,故意不用細膩的方式處理。左思嘉是初中去的美國,年紀很小,老師對他要求相當嚴格, 師生的分界線也很清晰。
儘管相處多年,左思嘉跟老師完全是師生關係, 沒有成為朋友, 也沒有變成親人,貿然收到這種郵件,相信是她也會困擾。
最好的情況是讀也不讀,直接無視這堆方塊字。
最壞的則是讀了,然後問他到底在幹什麼。明明上次老師發來長篇大論的教導, 他都沒教養地忽略了。沒準老師會覺得他墮落,但,應該也還好。「學藝先學德」這種說法, 一般都只用來蒙外行。業界內是人渣的成功者可不在少數。
不過, 別人是別人, 他是他。
郵箱是外域的, 不支持撤回。覆水難收, 左思嘉只好補了一則郵件, 為自己的失誤道歉。
發送以後他又想,有什麼必要呢?反正也不會再回去。就像他對旁人無所謂一樣, 其他人怎麼看待他也不重要。左思嘉並不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可是,他忽然想,伊九伊是會怎麼看待他呢?
等知道真相,是個人都會不高興的吧。他沒法想像伊九伊憤怒、悲傷或者歇斯底里的表情。在左思嘉的印象里,她總是很平靜,受傷的神態倒是常有,但不會多劇烈。最急遽的,至多也就像是雨中的池塘,泛起一些不停歇的漣漪而已。
窗外,請的人在打理雜草叢生、荒廢已久的花園。他家很久沒有過客人,所以,也不需要整理它們。但是,今天不一樣。
天氣不好,所以心情也變壞了。左思嘉看著它們,一個人,默不作聲地鬱悶著。
另一邊,伊九伊正在準備和左思嘉見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