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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思嘉不是不知道,追求過去回來只是徒勞,但要求人完全擯除感情,知道沒用就不做,那也太強人所難。
方之櫻已經聯繫了公司,是左思嘉不熟悉的部門同事,希望能準備錄製音源,伴隨著演出一起,再出張唱片。
方之櫻邊哼歌邊走出去:「還好這個圈子更新換代慢呀。」
左思嘉聽到了,沒有回答。他一個人回到房間。想看的動畫電影版已經上映了,他沒能如願去看首映,內心迫切想回家,可是,爺爺奶奶曾經住的單元樓已經被拆了,父母買的那間城堡也被他交給中介去出售了。
就算房子還在,那裡也不會讓他滿意的。他想要的已經不是實體,不是某種可以切實用雙手抓住的東西。就算是這雙手,也什麼都做不到。
左思嘉一個人在酒店房間裡默默想著。
方之櫻通完電話,又去取了個快遞。他在前台交涉時正面偶遇伊九伊。自不用說,伊九伊是來找左思嘉的。她先為上次聚餐的中途離開道歉,方之櫻佯裝不快,不過,其實之前已經對左思嘉發過一通脾氣了。
他們邊聊天邊上樓。
方之櫻直接用房卡開了房間門,回頭對伊九伊說:「他可能睡著了。等出去上課,我還得想辦法弄點安眠藥。平時看不出來,一接觸本專業,他這人也有點容易亢奮。」
這幾天,方之櫻都和左思嘉同吃同睡。大部分時候他更像是保姆的角色。和左思嘉待在一起,方之櫻越來越興致高昂。這個孩子比他預想中還要好,精力充沛,水準出色,以前還有像個演奏機器的嫌疑,如今又不一樣了。他是有感情色彩的。
方之櫻進了門,最先看到床上沒人。他有些困惑,於是叫了兩聲左思嘉的名字。伊九伊也先走進臥室,沒找到人,於是繞到洗手間外面。方之櫻敲敲門,問人在不在裡面,沒聽到回音,乾脆進去看。外面沒人,桑拿室沒人,廁所也沒人。
方之櫻這下才慌了神,出去檢查,東西都在,人應該沒出去。他一邊打電話一邊到處轉,那個偶爾使點孩子脾氣的青年去哪了?伊九伊也撥通電話。
方之櫻聽到一種聲音。他沿著聲音尋找源頭,同一時間,電話那頭的同事也接通了。
方之櫻恰好走到床後。
聽筒里的同事在問:「怎麼了?」
那種聲音——準確來說是手機鈴聲在繼續。方之櫻愣在原地,來不及解釋發生了什麼,只說:「叫救護車,叫救護車。立刻。」
伊九伊也回到臥室里,從方之櫻背後走近。方之櫻連忙提醒「別過來」,可他說晚了。視野改變,伊九伊已經看到他。
左思嘉倒在床後,雙眼緊閉,血從鼻子和嘴巴里流出來,在他頭部下方,還有一灘已經陷入地毯中的黑紅色血漬。
在他旁邊的手機屏幕保持明亮,「九伊」正打來電話。
方之櫻衝出去了,留下伊九伊獨自在臥室里。通話未能接通,她手機這邊歸於忙音,地板上,沾到血的手機則暗下去。
冬媽是和左思嘉一起來這座城市的,但她總不可能像他一樣成天悶在酒店彈琴。她剛去過愛馬仕,取了剛買的包,配貨有幾個男士用品,自己不需要,她準備拿給左思嘉。
冬媽萬萬沒想到,剛進門就看到左思嘉被擔架抬上救護車。
擠開方之櫻,作為親屬上救護車的是冬媽。
方之櫻臨時叫司機,載著伊九伊一起去醫院。這天運氣實在不好,他們才上高架橋,竟然就遇上車禍。伊九伊一言不發,雙手緊握,端坐在后座上。
她和左思嘉認識的時間還不夠長,雖然已經過了蜜月期,也逐漸磨合過了一些日子。左思嘉並不是特別有個性的人,與外表相反,私底下,他性格比較普通常見,有善良的地方,也有一些缺點。
最初,她斷定他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他大概也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漸漸地,他們也發展成了現在的關係。
方之櫻從副駕駛座上回頭,擔憂地看向她,輕聲說:「沒事吧?」
伊九伊說:「我在想。」
「什麼?」
伊九伊抬起頭來,目光平靜而篤定:「我在想等他好了我們要去哪裡約會。」
天黑以前,他們好不容易來到醫院。
雖然努力讓自己樂觀,也已經堅定了想法,但心裡肯定還是會不安。站在大廳,伊九伊緊張地探出身,看到形形色色的病患來往。
她正要往裡踏進去,方之櫻就從身後拍了拍她。
方之櫻說:「不是那裡,這邊。跟我走。」
他們去的不是住院部。
診室門被打開,左思嘉出現時,伊九伊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因為他坐著,血跡擦乾淨了,頭上包紮了繃帶,一名醫生在用醫用敷料處理他臉上的傷口。
伊九伊瞠目結舌。
把她內心所想說出來的人是方之櫻,方之櫻在她背後,晚一步看到這一幕,立刻高聲哀嘆,像是連珠炮彈似的吐出英文:「天啊!你就不能讓我血壓平復一點嗎?我感覺有顆籃球在我脖子上拍,我以為你就要死了——」
「很遺憾,沒有。」左思嘉看到伊九伊,抬起在吊水的手臂,想梳理頭髮,卻被護士制止了。
「他太累了,摔倒磕到了臉、嘴巴……一些地方。我們已經處理過傷口了。」醫生說,「我看了他的病歷。不能讓他勞累,回去以後必須休息。」<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