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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輔導中學生的團長相視一笑。伊九伊不想打擾他們說話,也不等筆還回來,直接回去廳內了。
伊九伊坐下,達斐瑤問她:「你去哪了?」
她搖搖頭,不回答。
中學生的樂團開始表演了。
每個人都很努力,青春澎湃,稚嫩而年輕的臉頰上散布著活力與笑容。
整個過程中,達斐瑤時不時跟剛才聊得很開心的男生對視,也有幾次靠到一起,在耳邊說悄悄話的。
演出結束前,之前邀請他們的學校老師有專程過來,問他們能不能等一會兒去後台看看再走。但大家都沒吃晚飯,肚子餓壞了,最後統一了一下意見,還是婉拒了。
他們加起來有六個人。除了左思嘉和伊九伊,剩下兩個拉小提琴的一男一女,一個吹長笛的女生,一個拉大提琴的男生。
別看他們都是在國外求學,也拿過不少獎的「音樂家」,沒拿著樂器,不在舞台上,實際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年輕人而已。有人在考不過駕照,有人用交友App,有人喜歡追韓流偶像,有人喜歡玩英雄聯盟,平平無奇,再普通不過。
一場學生演奏會勾起了所有人關於中學的記憶。出去時,大家心情都不錯,感情也拉近了,高高興興聊著音樂和學生生涯。
音樂廳到車站的途中有一家德國餐廳。吹長笛的女生最積極,主動說:「我想去那裡喝啤酒。一起去吧?就那家店吧!」
拉大提琴的男生提出反對意見:「可是德國菜好難吃。」
「他們的啤酒是自己釀的!特別好喝!」
「呃……那好吧。」
其他人沒有反對意見。
他們步行去餐廳,一路上說著話。有人說:「我們那時候也是到這個音樂廳來演出啊。」
也有人說:「我沒有。初中就出國了。」
還有人說:「好想開音樂會哦。但是好久都沒開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集中精神拉七十分鐘。」
伊九伊插不上話,也就默默埋頭走。
不冷也不熱的夜晚實在很舒服。肚子空空的,反而讓人感到愜意,有種輕飄飄的自如感。
達斐瑤想和另一個拉小提琴的男生聊天,所以主動找話題,講到一個國外的小提琴教學法:「我小時候,我家裡就給我試過『鈴木音樂教學法』。我覺得真的很有價值——」
小提琴男卻問她:「我知道那個。他認為天賦是後天激發的……根本是放屁。」
達斐瑤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立刻語結了。
他沒關心達斐瑤的臉色有多差,自顧自地滔滔不絕:「才能是天生的好不好,藝術有那麼簡單嗎?又不是拿琴弓舞兩下就算會拉。你,梅紐因獎你拿的什麼名次?」
達斐瑤支吾了:「啊?我……」
「你連八人決賽都沒進吧?亞洲弦樂大賽呢?這就是沒有天賦的證明啊。我對沒有天賦的人沒意見,我只是不喜歡他們拿小提琴和音樂做噱頭。早教就早教,為什麼非要褻瀆小提琴?鈴木鎮一自己也沒得過什麼獎……」
他說個不停,越說情緒越激動。就在這時,耳畔突然傳來冷笑聲。
天氣有點冷,左思嘉走在後側,反問他說:「聽你這麼說,你覺得拿獎多就了不起?」
拉小提琴的男生擠出笑臉:「呃,不是,我的意思是……」
但他沒能說完。
「別人找你聊天,你有反對意見就好好說,左一個梅紐因獎右一個弦樂大賽。這是情商問題吧?你的履歷是很漂亮,但假如是我,肯定不會簽你。一接受採訪,人都得罪光了。你最好摸著良心問問自己,說這麼多是真覺得音樂神聖,還是想襯托自己高人一等。」左思嘉笑著,「打斷你不好意思,我是故意的,平時話沒這麼多,想學一下你。學得好不好?你就是這樣說話的。」
小提琴男瞠目結,最後,還是拉大提琴的男生拉住他說:「哎,對不起左老師。他就是口無遮攔,我們平時也說他的。」
難以置信,剛才還咄咄逼人的男人竟然就這麼忍了。
吹長笛的女生緩和氣氛:「別搞得這麼嚴肅嘛。」
達斐瑤不由得挽住了伊九伊,感慨說:「哇……這樣說沒事嗎?」
伊九伊做的也是和藝術家、學者打交道的工作,在她看來,「假如是我就不會簽你」這種話實在是有些過了。所以,她也只是這樣回答:「我覺得不太妥當。」
她沒想到,左思嘉竟然剛好就走在前面。
他回過頭,顯而易見是聽到了。
有一點點尷尬。
說壞話被本人聽到,達斐瑤感覺腳趾摳地,伊九伊卻反而若有所思。
很快,他們就到了那間餐吧。
就像美術大學對面會開賣畫材的超級市場,足球館周圍有球迷經營酒吧一樣,音樂廳附近的餐廳里,也有懂藝術的老闆。剛進門,他們就在店前的牆壁上看到一系列簽名,裡面不少還屬於他們的老師或前輩,大概也是聽或參加完演出,順路到這裡吃了飯。
他們嬉笑著,湊過去合影,要麼就幫別人合影。
伊九伊不懂這些,達斐瑤也不需要她幫忙。所以她直接進去,挑了座位足夠多的桌子,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下。
除她以外,還有一個人也不感興趣。
左思嘉走進來,坐到她對角線的座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