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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筆時,江昭意又在紙上填了一句話——「有機會再請我喝一次吧。」
落款是「江昭」二字。
來到樓下,江昭意再看一眼工作室方向,把紙條放在桌上,用玻璃杯壓住,換好鞋離開了。
和宋行之聊完後面幾月的工作安排,裴延拉開工作室的門出來,房間裡已經沒了江昭意的身影。
一陣風吹來,桌上紙條揚起弧度,吸引了裴延注意。
他走過去,拿開壓著紙條的玻璃杯,紙條上的字跡娟秀好看,寫著:「謝謝你的酒,有機會再請我喝一次吧」,落款是「江昭」二字。
裴延指腹摩挲紙張,發出沙沙聲響,他低垂著眼,神情晦暗不明。
半晌,一聲散漫的笑從裴延喉間滾出:「嘖,沒良心。」
睡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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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江昭意坐在回酒店的計程車上,手指緊握成拳,看著窗外倒退成影的風景走神。
昨晚下了半宿的雪在清晨停下,盤旋多日的高積雲也被一朵朵捲積雲替代,風一吹過,雲翳四散,像是會移動的白色棉花。
回神,江昭意手慢慢張開,一顆黑色圓形紐扣靜靜躺在她掌心。
因第二顆紐扣最靠近心臟,便有了情侶之間,男方送女方第二顆紐扣,表示願意把真心交付給對方的說法。
江昭意想,她偷拿走裴延襯衫上的第二顆鈕扣,算不算偷走他的心?
第七章
三月的第二周周五,是江昭意和Joe在墨爾本巡演的最後一天,也是她們此次合作巡演的最後一場演奏會。
還未到正式演出時間,布萊克伍德音樂廳已經觀者如堵,不同國家語言交匯響起,皆是在討論半小時將舉行的演奏會。
待到演出正式開始,全場燈光熄滅,只有一束微弱白光照亮高地舞台。
紅色帷幕自兩邊徐徐拉開,白光由暗轉亮,落在江昭意身上,她一襲香檳色羽毛晚禮服站於台上,長發高挽成髻,鬢邊以珍珠綴飾,眉眼盈盈,清冷又漂亮。
江昭意和Joe鞠躬致謝觀眾到場,在一片如雷掌聲中,今晚演奏會開始了。
這一次表演曲目是著名的《蕭士塔高維奇奏鳴曲》,與柏林場次表演的《毒蛇之吻》以Joe鋼琴為主樂器不同,江昭意的大提琴才是今晚主角。
伴隨鋼琴優雅的弦樂響起,江昭意低頭拉弓,露出一截纖細流暢的天鵝頸,大提琴特有的低沉聲音迴蕩在眾人耳畔。
江昭意安靜坐在那裡,棕紅琴身立於蓬大裙擺前,她拉弓的手腕細痩分明,長睫垂下,在臉頰落下淺影,神情無比專注。
鋼琴俏皮的連音跳音歡樂不停,大提琴持續的低沉奏鳴聲也變得靈動,Joe和江昭意配合默契,將台下聽眾帶到一個新的世界。
身臨其境,流連忘返。
表演結束後,廳內燈光大亮,江昭意和Joe一起鞠躬謝幕,台下觀眾掌聲如潮,兩人前後下台離場,紅幕也就此合上。
Joe照例去應付媒體,江昭意到後台換了衣服,便見助理樂樂捧來一束花,她看去,是一束開得正盛的藍色勿忘我。
「誰送的?」江昭意疑惑。
樂樂說,「還是那位Y先生。」
江昭意道謝接過,目視懷中的藍色勿忘我,從第一場獨奏會起,Y送來的花都是白色風信子,這次怎麼變了?
放下花束,江昭意給Y發郵件致謝:【謝謝你的花,不過這次為什麼是勿忘我了?】
Y回復很快:【這花更合時宜。】
江昭意心中疑惑,想繼續追問,耳邊響起一道輕盈好聽的女聲:「咦,看來有人的花比我搶先一步了。」
「兮兮,你怎麼來了?」江昭意驚喜抬眸。
逢兮懷抱一束紫色勿忘我,一頭烏黑長捲髮,貝雷帽,襯衫,皮短褲,外搭一件大廓形的藏藍薄西裝,高筒漆皮靴襯得她雙腿又長又直。
「我客串的電影恰好在墨爾本取景,今天沒戲拍,所以就來聽你的演奏會了。」
逢兮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明艷漂亮的臉,上揚狐狸眼,鼻樑高挺,美得極具攻擊性。
逢兮往沙發上一靠,手撐著臉,看向桌上的那束藍色勿忘我,問江昭意:「你那位漂流瓶好友,又給你送花了?」
高中有段時間流行玩郵箱漂流瓶加好友,江昭意也跟潮流玩過幾次,因此認識了Y。但隨著長大,少時社交軟體Q.Q被微信替代,江昭意和Y的聯繫也從Q.Q變為郵件。
逢兮打量那束藍色勿忘我須臾,俏皮眨眼:「寶貝,你知道藍色勿忘我的花語是什麼嗎?」
江昭意搖頭。
逢兮告訴她,「藍色勿忘我的花語,一是指永恆不變的愛,二是代表送花的人想你不要忘記他。」
江昭意想起Y剛才回的郵件內容,腦海閃過一個想法,快的她抓不住,她沒去細想,轉而和逢兮聊起天。
逢兮說起前段時間江枝意和裴延的緋聞,笑得直不起來腰,黑色長捲髮隨著她動作一晃一晃的,弧度嫵媚又撩人。
「……寶貝,你是不知道這次江枝意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花重金買熱搜,結果被裴延親自下場打臉,沒蹭成熱度,還被圈內人看了笑話,我猜啊——」逢兮笑個不停,「這位大小姐估計現在要慪死了。」
江昭意淺淺彎了彎唇,沒有接話。
逢兮笑夠了,又湊近江昭意說:「昭昭,我看你那漂流瓶好友應該喜歡你,你要不就試試?別吊死在裴延這棵樹上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