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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爾本那場演奏會,他送的是藍色勿忘我,花語是永恆不變的愛,二是想她不要忘記柏林那夜。
而今日,懷裡這束火紅的紅薔薇,花語是熱戀,因為如今的他們早已知曉彼此心意,從前的,現在的,都只是命運為來日浪漫所設考驗。
沒等到江昭意說話,化妝師叫她:「江老師,江老師——?!」
連著叫了好幾聲,江昭意才回過神來,她捏緊賀卡,和化妝師說了聲抱歉,拿過手機點開裴延對話框,編輯好消息發過去:【你在哪?】
同一時間,通知欄彈出新郵件提醒。
江昭意呼吸都放輕了,聽不見旁邊樂樂她們叫她,心臟砰砰亂跳,顫抖著指尖點開郵件。
Y:【出來。】
第五十九章
來不及換衣服, 江昭意從化妝室離開。
過大裙擺被她用雙手拎住,拔腿向前跑,熱風從耳邊刮過, 頭髮被吹亂, 臉頰是紅的, 心是瘋狂跳動的。
站在劇院台階,江昭意四下張望,兩街霓虹如晝, 車流穿梭不息,終於,她在只隔兩三米遠的法桐樹下, 看見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裴延一手拎著冒著熱氣騰騰的外賣盒,正低頭看著手機, 一旁路燈的光穿過枝椏交錯的樹冠,從縫隙落下,拉長裴延身影, 挺拔而冷峻。
江昭意深呼吸, 出聲叫他:「裴延——!」
刺耳鳴笛聲里,她這聲呼喚顯得格外清脆。
裴延掀開眼皮看來, 朦朧光霧裡, 他的眼睛異常深邃,眸色漆黑, 眼底蘊著溫柔, 朝她招手:「昭昭,過來。」
此時, 一輛車開過去,車尾白燈和路燈光交相輝映, 矩形光束一點點蔓延至台階上,江昭意拎著裙擺,沿著光照來的地方,飛奔向心底的少年。
裴延張開手臂,把向他奔來的姑娘摟進懷裡。
江昭意仰頭看著裴延,杏眼一圈紅,臉頰也是紅的,聲線隱約帶著顫音:「裴延——憑什麼!——你憑什麼不告訴我?!」
語氣像質問,更像單方面控訴。
從化妝室到劇院外的幾分鐘裡,江昭意幻想過無數次,如果她細心一點兒,早一點兒發現所謂的好友Y是裴延,他們是不是就不會錯過那麼多年。
裴延耐心為她整理凌亂碎發,眼皮垂下,看著江昭意,語氣認真:「江昭,我沒你想的那麼好,相反我懦弱又壞,不敢和你表露心意,卻又嫉妒你和裴珩關係好。」
裴延從來不是眾人眼裡的天之驕子,他只是一個沒人愛,禹禹獨行在黑暗裡的可憐鬼。
那時少年總以為心愛姑娘喜歡的是溫潤知禮的男孩,於是他扮演一個性格溫和,謙遜有禮的人去接近她。
在彼此關係愈來愈好時,裴延又不敢向江昭意袒露真實身份。
江昭意抿唇:「那你知不知道……」我從始至終喜歡的人都是你。
來不及說出口的話,在裴延漆黑眼神里咽下,她凝視他,等他開口:「所以我想著我扮演成裴珩那樣的人,你會喜歡我嗎?可到了關係好起來,我又不敢和你說了。」
他想過無數次,該怎麼告訴江昭意,其實披著溫柔謙遜Y殼子的裴延實際上就是她最討厭的那類人,桀驁自負,放肆不羈。
少年愛意赤誠,卻又膽小。
一再耽擱,便成了如今局面。
幸而上天眷顧,少年時的念念不忘,成年後的默默陪伴,終於在許多年後的今天迎來了迴響。
江昭意眼睛一點點濕潤,視線模糊看著眼前人,貝齒咬著唇,聲音顫抖:「抱歉…我……我不知道……,我以為……」
以為你不喜歡我。以為那些年少偶爾的曖昧,不過是你過於寂寞,拿我尋得樂子。
卻不知高中每一次的靠近,每一次的偶遇,都是眼前人一次次精心算計而來。
裴延低頭與江昭意額頭相抵,手捧著她臉,用拇指指腹溫柔擦去她臉頰淚水,然後在她發紅的眼尾落下輕如羽毛的吻:「該說抱歉,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江昭意抬睫,愣怔看著裴延。
裴延漆黑眼睛認真看著她:「對不起,因為我沒有勇氣,害我們昭昭等了我這麼久。」
終於,江昭意眼淚決堤,像斷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往下掉。
裴延抱住她,耐聲哄道:「不會再有下次了。」
江昭意哭夠,裴延拉著人上車,用紙巾給她擦了臉,把手裡還熱著的生煎遞了過去,又開了一瓶酸奶遞過去。
江昭意小口吃著生煎,接過酸奶喝了一口,含糊不清地問裴延:「你…嗯……」
裴延手搭在方向盤上,懶散揚眉:「嗯?」
「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江昭意問。
她只知道他從高中起就喜歡她,卻不知道眼前人是何時對她動心的。
裴延上身往後靠了靠,臉上神情像在深思,江昭意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突然笑出了聲,茫然地眨了眨眼:「啊?」
「——第一眼。」裴延看著她說。
江昭意嗯了一聲,又繼續吃手裡的生煎,上揚的唇角一路都沒下來過。
裴延開著車,偶爾餘光掠過副駕駛的江昭意,她唇角揚著小幅度弧度,眼睛亮晶晶的,臉頰微紅,和記憶里那個見了一面,就忘不了的小姑娘重疊起來。
佛祖在上,受我三叩。
願恕我無罪,於您殿前動了凡心。<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