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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京閔躍躍欲試想出聲追問,被他哥許京嶼一個眼鋒掃過來,立馬就乖如鵪鶉。
「砰——」地一聲,眾人看去,裴延將手中酒杯扔到了茶几上,眼尾上揚,眉眼是十足的戾氣,語氣隱含怒意,質問道:「陸政嶼,我妹算什麼?」
裴延自認算不上合格的兄長,對裴家一眾人也沒什麼感情,唯獨對裴晚薇這個妹妹有幾分真心。
他知道裴晚薇有多喜歡陸政嶼,這丫頭是死心眼,認定一個人,便是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
陸政嶼將手裡酒杯擱下,抬眸與裴延對視,他眉眼凜冽,眼神沒半分退讓之意:「晚薇那兒,我會給她交代,但——」
他神情變得銳利,周身氣勢駭人,「我陸政嶼想娶誰,誰能攔得住,誰又敢攔?」
圈裡人盡皆知,陸政嶼唯利是圖,向來不做虧本買賣,也不打沒準備的仗,陸裴兩家聯姻,不過是早年的長輩口頭之約,他若想解除婚約,自有兩全之法。
裴延居高臨下睥睨陸政嶼須臾,譏誚出聲:「您是人到中年,叛逆期到了?」
「……」陸政嶼淡淡看他不語。
「甭管你娶誰,但我妹那兒,你讓她哭一次——」裴延笑了下,但眼底沒什麼溫度,「咱倆這些年的交情,也白談。」
撂下這句話,裴延拉開包廂門,闊步離開,等出了包廂,他給江昭意發消息:【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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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包廂,江昭意陪逢兮隨便找了個地方,兩人靠著護欄吹了會風,逢兮讓路過的侍者送包煙和打火機過來,侍者在十分鐘後送了過來。
逢兮慢條斯理撕開包裝,抽出一支煙,低頭含住,撥開火機蓋兒,火石摩擦,一簇幽藍火苗映在她漂亮的眸底,很快熄滅,一圈白煙漂浮。
籠住逢兮眉眼,朦朧又虛幻。
江昭意瞧著逢兮,她纖長指節夾著煙,下巴微揚,緩緩吐出煙霧。
曾和逢兮合作過的導演,在採訪里這麼讚美她:「逢兮的美在骨不在皮,可她偏偏又是典型的皮相骨相上佳的美人,天生便是吃螢屏這碗飯的苗子。」
逢兮把煙和打火機遞過去,「抽嗎?」
江昭意搖頭拒絕,看著逢兮抽完了半支煙。
逢兮清了清因為抽菸變得沙啞的嗓子,看著遠處藏在茫茫夜色里的青山開口:「昭昭,我打算退圈了。」
「退圈?!」江昭意一怔,驚訝地問:「為什麼?」
逢兮視演戲如生命,江昭意從未想過她會退圈。
逢兮抽完最後一口煙,掐滅還冒著火星的菸蒂,啞聲開口:「好幾個月前就決定好了,上周我便收到了學校發來的Offer。」
「去哪?」
「白俄羅斯。」
江昭意有些驚訝,印象里,逢兮是最討厭冬天和下雪的,往年冬季,兩人只要聯繫視頻,逢兮不是在熱帶國家度假,就是進組拍戲,去留學居然會選擇一個常年冬季的國家。
側眸,逢兮對上江昭意訝異目光,她笑了聲:「寶貝,你別驚訝,其實我也不是那麼討厭冬天和下雪的。」
晚風從遠處吹來,江昭意長發被風吹亂,她聽逢兮聊起了自己過往:「我不喜歡冬天和下雪,是因為我所有的不幸,都和這些有關,可……」
見逢兮停下不語,江昭意沒催促,捋過被風吹亂的長髮,安靜等待,盡責扮演一個聆聽者角色。
過了許久,逢兮再次開口:「昭昭,我其實很羨慕你,你可能覺得這種羨慕算不了什麼,但你已經比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幸運了,比如我——」
「你們圈子裡的人都怎麼形容我的?你聽過嗎?」逢兮笑著問,表情坦蕩。
江昭意欲言又止。
她不太愛去社交場合,但也聽過旁人怎麼形容逢兮,好聽點兒叫她交際花,難聽點兒便是各種齷齪稱呼。
瞧見江昭意欲言又止的表情,逢兮笑得更肆意,她一隻手撐著欄杆,另一隻手舒展開,裙子上的卷邊褶皺被風吹起,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兮兮,你別……」江昭意想安慰她。
逢兮轉頭看她,長發被風吹起,笑容明艷得晃人眼:「我憑自己本事賺錢,從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而且——」
她笑容收斂,目光深遠:「昭昭,我不是不想讀書,是沒辦法讀。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活著,已經就很難了。」
「所以當抓住命運僅有的一根稻草,哪怕來路是深遠,我也要努力向上爬,只有爬的越高,賺的夠多,我才有資格、有底牌,去做我想做的事。」
「沒錢,談什麼夢想?談什麼未來?」
「……」
江昭意沒說話,只靜靜看著逢兮,她沒經歷過逢兮那樣的人生,未嘗過她的苦難,便不能對她行為進行評判。
逢兮朝江昭意張開雙臂:「抱一下,祝賀我的人生,從今天起,將開啟新的篇章。」
江昭意笑了笑,伸手抱住逢兮,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語氣溫柔地祝福:「兮兮,祝你未來一切順利。」
「今天以前,我很討厭平京。」逢兮聲音微啞,細聽有些哽咽,「但現在,我好像沒那麼討厭它了,至少…至少在這兒,我遇見了我最好的朋友。」
江昭意鼻尖微酸,想抱緊逢兮,耳邊響起一道低沉懶散的嗓音:「你倆還打算抱多久?」
第六十九章 <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