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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牧迎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眼底一片郁色,礙於老爺子盛怒,又不敢吭聲,只能用餘光去瞪裴延,表達憤怒。
裴延不屑挑眉,轉眸看向裴瀚之,斂起一臉的玩世不恭,語氣正經:「你說的這些,我不需要。」
裴瀚之噎住,裴延外祖是知名華商,去世前,便留下遺囑,所有遺產全部歸唯一外孫繼承,而裴延光一個商品代言就高達七位數,所以他根本不缺錢。
即使裴延缺錢,按照他與裴家關係,他也不會開口要錢。
裴瀚之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蓋拂去湯沫,喝了一口茶,看著裴延說:「所以你這麼大費周章,是想要什麼?」
裴延直視老爺子眼睛開口,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要江昭意!」
裴瀚之一頓,凌厲眼鋒掃過面前的小孫子,裴延臉上吊兒郎當的神情褪去,毫不懼怕任由老爺子打量。
老爺子瞧著面前的小孫子,虛眯起眼睛,一些久遠記憶如同上了色的電影鏡頭,一幀幀,清晰地從眼前掠過。
疼愛多年的大孫子還是因病去世,裴瀚之傷心一段時間後,想起和江家的聯姻,江學名同他是睡過一個戰壕的戰友,還替他擋過一槍。
論情論理,裴瀚之也不會解除和江家的婚約。
老爺子本意是讓裴晚薇和江霽風聯姻,可小孫女眼裡心裡只有陸政嶼一人,他又素來疼這唯一的孫女,便歇下了心思。
在裴瀚之為聯姻人選發愁時,從來不歸家的裴延回了家,這個向來一身反骨的小孫子,第一次向他低頭,斂起一身放浪不羈的氣場,一臉認真地和他說:
「爺爺,這是我第一次向您提出要求,我要江昭意。」
裴瀚之沉默半晌,開口:「你要知道和江家聯姻意味著要接手華太,繼承裴家,你甘心放棄你的夢想嗎?」
老爺子是知道這個孫子在音樂上的天賦,也知道裴延多年以來的夢想,是站在舞台上,享受台下人因他的音樂歡呼鼓掌。
彼時,剛剛成年的少年,一臉堅定地看著他,許諾:「為了她,我可以放棄一切。」
裴瀚之震驚皺眉,他太了解裴延,這個孩子看似孟浪隨性,實際情感寡淡,因為他們這些長輩的疏忽,和裴家關係冷淡就能看出來,很難有人能走到他的心裡去。
這是第一次,老爺子看見裴延情緒外露的一面。
那次談話後,裴瀚之本已動搖,起了讓裴延和江昭意聯姻的心思,也是在這關頭,裴清石把初戀為他生下的裴牧迎領回了家。
恰逢那時,馮雪華因裴珩離世,備受打擊,精神變得不正常,將一腔母愛全部撲在了和裴珩有六分像的裴牧迎身上。
也認定是裴延的舉動,以致裴珩離世,馮雪華堅決不要裴延得到屬於裴珩的一切,長輩關愛,江家聯姻,在她看來,這個小兒子根本不配。
於是,在馮雪華強烈要求下,裴中石向父親懇求,讓裴牧迎和江昭意聯姻。
幾番利弊之下,裴瀚之更看好和大孫子外貌、脾性相近的裴牧迎,便同意了此事。
哪想當年他看走眼,裴牧迎是典型的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無法與裴珩相提並論,而時隔七年,裴延再一次向他提出要江昭意。
思及此,老爺子長嘆,放下手中茶盞,讓裴牧迎起身的同時,對二人說道:「阿昭是人,不是物件,你們兄弟怎麼爭,我都沒意見,唯有兩點——」
「不許傷害人姑娘,不許做有辱裴家聲譽的事兒。」這話語氣很重,已經是明面警告裴延二人了。
裴牧迎知道自己已經失利,立馬開口和裴瀚之保證:「爺爺,您放心,我一定改過自新,不會再犯。」
老爺子看他一眼,語氣和藹,實際警告:「牧迎,你這幾年開拓海外市場也累了,先休個長假放鬆下吧。」
裴牧迎心驚,明是休假,暗是停職,縱他再不甘,也不敢像裴延那樣明面忤逆老爺子,只能低聲應是。
此時,敲門聲響起,裴瀚之出聲讓人進來,青姨端著茶點進門,遍地狼藉入目,也面不改色,將手中茶點放下,語氣恭敬:「先生,我待會便讓他們來打掃。」
裴瀚之頷首,青姨帶門離開,老爺子再告誡裴延二人幾句,已然疲憊,揮手讓他們離開。
從書房出來,裴延摸出一支煙叼住,低頭點燃,煙霧四散,籠住他漆黑凌厲的眉眼。
裴牧迎走過來,神情狠戾瞪著他,語氣譏諷:「想不到你還留有後手,真不愧是害死自己親哥哥的人。」
裴延撣了撣菸灰,仰頭吐出煙圈,喉結滾動,脖頸線條流暢,他比裴牧迎高了不少,此刻,眼皮懶散垂下,睥睨著他,嗓音不咸不淡:「多謝誇獎。」
撂下這句話,裴延掐滅煙,單手插兜下樓。
倏地,二樓右手第二間房拉開,馮雪華從里跑了出來,不由分說伸手去推下樓的裴延,嘴上罵道:「你怎麼和你哥說話的?!」
裴延腳下不穩,若不是他手快扶住扶手,就會被馮雪華直接從樓上推下去。
站穩後,裴延冷淡睨著馮雪華,她髮髻凌亂,早沒晚飯前的雍容華貴,活像個瘋子。
樓上鬧劇,很快引起客廳眾人注意,江昭意順著大家視線看去,裴延背對她而站,光線拉長他挺拔身影,落在她的眸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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