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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以前術術也是她姐的跑腿兒的,多給五塊錢,可乖了,一溜煙兒就去了。以後想吃就直接去,聽叔的,先不論你跟術術現在是什麼關係,就衝著以前你那麼費勁把她給背回來,就不能差你嘴吃。」
「我知道了,叔。」
王西樓聽到王術進門的動靜兒回頭,眉頭微微皺起,「嗯?怎麼空手回來的?蔥呢?」
王術大步上前隨手薅兩根蒜苗塞到王西樓手裡,「給給給,都一樣」,她不由分說推著他往屋裡走,聲音十分不自然,發硬發緊,「趕緊去做飯。」
王西樓哭笑不得,叮囑李疏以後常來家里玩兒,順手從門口的鐵鉤上取下洗好晾乾的圍裙,反手往腰上繫著進屋去了。
王術回頭瞧著李疏,微微挑了挑眉。
李疏滿臉無辜:「剛來到你家門口,正要給你發微信叫你出來,你爸開門出來扔垃圾了。」
……
兩人一門里一門外面面相覷,最後李疏表情空白叫了聲「叔」,王西樓便把他帶進了家里。
李疏一直以為王術就在屋子裡,結果跟王西樓蹲在牆根兒聊半天都沒見她出來,他便開始懷疑她根本不在家里——老房子的窗戶基本沒有隔音功能,她如果就在家里,不可能聽不到他的聲音。跟王西樓聊了幾句之後,有鄰居上門借扳手,李疏趁著王西樓回屋去給人取扳手的功夫趕緊聯繫王術。結果王術的回復還未至,王西樓拎著扳手出來不緊不慢囑咐了他一句「讓她回來路上買兩根蔥」。
王西樓藏下王術不在家的事實叫住李疏當然不是為了跟他聊那幾把菜的事兒。在王術奔回來的路上,王西樓坦率地跟李疏說了些別的更重要的。
「我們家里的具體情況不知道術術有沒有跟你說過。術術媽讓人把老本兒都給騙光了,還殃及了一些親戚朋友,我們為了還債,就把原來的房子賣了,搬到了我丈人家的這個老房子裡。不過我們只是住的房子差,日子過得不差,一家四口人,三口都有收入,帶得動她。當然跟你家的情況還是比不了哈哈。叔說這些話的意思是,你跟術術交往……不用特別遷就她。術術心大,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以後,她自己都忘了家無恆產這回事兒了。」
王術往李疏眼前擺了擺手,叫他,「學長?李疏?」
李疏恍然回神,嘴角微微勾起,牽住了王術作亂的手。
「大域音樂大廳七點半有音樂會,你要是沒什麼事兒的話,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我倒是沒什麼事兒,但是我只聽爛大街的口水歌,沒什麼品味,去了浪費票啊,不然你問問林和靖呢?」
「哦,那我問問他,我這裡剛好還有四海自助餐廳的兩張券,就是大域旁邊國貿中心裡的四海,也順帶就跟他一起吃了,不然過了今天就作廢了。」
「……不然還是我跟你去吧,我倒不是說饞自助餐,我就是想在音樂方面有點兒長進。」
3.
王術在音樂大廳坐下來的時候是很有些忐忑的,她確實不是謙虛,她平常聽的都是街歌,本人的音樂素養約等於沒有,因此唯恐在這個票價不菲的音樂殿堂里露出茫然的神情顯出自己的粗拙。
不過鋼琴小提琴聲響起後不久她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了,神態也逐漸放鬆下來,在某一小節手指不由自主合著樂聲輕輕叩在大腿上的片刻,她甚至感覺此次約會的高光興許不只在自助餐上。
王術聚精會神地享受著這場音樂盛宴,在或輕快或輕緩的音樂聲里,她瞧見和暖春日裡用一頓打換來的新滑板——腿上尚綁著石膏仍非要買新滑板可不得挨頓打麼;瞧見悠長夏日裡楊得意抱著個大西瓜推門進來;瞧見錢慧辛站在第三監獄外牆下笑中帶淚,因為她媽媽終於肯出來見她並且在長久的沉默後訓了她一句「你回去把秋褲穿上」;瞧見李疏在她窘迫地抱怨他「你被人抓了手怎麼也不出聲」後略勾了勾唇角。
王術「瞧」到李疏這裡,就徹底挪不動道兒了,後面就都是李疏了。
李疏默默與她並肩站著,說「原味冰淇淋,謝謝」;李疏把她的腦袋護進懷裡,說「她也不是故意的,阿姨」;李疏伸出修長手指慢慢挑起道具喜帕;李疏將她逼至牆根,又幾乎下腰,查看她有沒有咬到舌頭;李疏在畫室里低頭注視著王術,問「我追求得不夠明顯,是嗎?」
……
「嘿嘿。」王術不慎露出了幾不可聞的遊絲般的笑聲。
李疏輕輕扯了扯她垂在座位扶手上的手指,雖然不知道她莫名其妙地在笑什麼,卻也跟著笑了。李疏的笑容持續了大概三秒,前排座位的女生偶然回頭瞧見,立刻用手肘去撞同伴,不過遺憾的是,同伴回頭時李疏剛好抿唇低頭。
音樂會只有一個半小時,曲終人散時也不過九點。而夏夜的九點時間還很早,最起碼不影響去搓撮一頓自助餐。王術此刻不再宣揚「空腹聽音樂,感情會更飽滿」的歪理邪說了,扯著李疏走得很急,出了音樂廳直奔國貿。
「你是真的餓了。」李疏斷定。
「嗯?啊,我是怕你餓。」王術猶自嘴硬。
第 26 章<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