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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冷的天, 你怎麼來了?」王術驚訝地問。
李疏所學的材料科學專業上周五就考完最後一門課正式放寒假了。
「你打哪兒冒出來的?我剛剛怎麼沒看到你?」王術不待李疏回答, 又問。
李疏給王術整理了下脖領子,直接忽略她第一個問題, 輕描淡寫道:「我剛剛距離你只有不到三米……但可能是因為你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拿獎學金給男朋友花這件事情上了吧。」
王術力持鎮定背著雙手領著李疏朝前走,用老幹部的語氣道:「啊,考的不錯,卷面答滿了,題目十拿九穩,下學期繼續保持。」
李疏上前兩步與她並肩走著,突然出手把她的脖子扳向自己,低聲問:「不算數了?」
王術面色微紅,眼裡都是色令智昏的笑意,「算數,必須算數,說吧你想要什麼,八千全給你花。」
李疏就是故意逗她,他哪有什麼想要的,他從小就不缺錢,一般想要什麼甚至都不用過夜立即就買了,但是王術期待地望著他,他便微妙地頓了頓,真心道:「我想要一雙鞋。」
王術輕輕拍拍他的胳膊,用闊綽的語氣向他許諾:「咱買兩雙,一雙正常穿,一雙給你踩水玩兒。」
李疏的手緩緩往前挪去,捂住了王術的嘴。
王術的獎學金即便真的有幸拿到,那也是明年十月以後的事情了,「給男朋友花」是個沒影的承諾,但是李疏卻突然戀愛腦深信不疑,一路揚著嘴角,他本就長得惹眼,這樣一直笑著,不斷有路過的同學回頭再多望一眼。
「曹平的小飯館現在掛著轉讓的牌子,消防罰款和衛生罰款一起來終於讓他頂不住了。」王術抓著背包興奮得手舞足蹈,「我爸在家氣得要抄刀斷了他打人的胳膊,我說曹平比他高小半個頭,他不是人家對手,他還呸我,問我到底站哪頭。吶,你看這不就解決了麼。斷他打人的胳膊不如斷他生計,你說得對,這個世界到底還是我們年輕人的。」
李疏截住她一隻手裝進口袋裡攥著,道:「使壞的樣子也可愛。」
王術可不敢居功,「可愛也是你可愛,我就是跟在你後面加油助威的。」
李疏一手策劃並實施了斷曹平生計的計劃。其實曹平經營麵館的那條小食街,往認真里說,家家都該罰,食材不新鮮、消毒不到位、消防通道不同程度堵塞幾乎是通病,但就曹平一家的店三不五時被各部門上門檢查。第一回是口頭警告,第二回是停業整頓,第三回就是高額罰款。曹平脾氣不好,出口就得罪人,也欠好幾個「哥們兒」的錢長年不還,所以他並不能確定到底是誰給自己使的絆子。王戎當然也是他懷疑的對象之一,但也只是「之一」,他把這家人的情況看得很透,他們只盼望自己就此消失與他們再無瓜葛,沒有餘力跟自己死磕。
……
2.
李疏本來就不喜歡那台招搖的轎跑,前段時間把車賣了給自己定了一台科技感十足的電車,價格比較樸實,約莫是轎跑的五分之一。電車要年底才能到貨,所以最近一段時間他出行完全靠打車軟體和公交系統——單車這個季節騎不了。不過這並不會給他造成困擾,因為他本來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就不喜歡開車。
「你走快點,公交車進站了。」
「為什麼要坐公交車?」
「……可能是因為我就出生在一個需要坐公交車的家庭里。」
李疏想說往前走二百米就有地鐵站,頓了頓,把話咽回去了。乘坐地鐵回他家方便,但是回她家不方便,她出了地鐵還得往回走十來分鐘。錦繡大道那邊的三秋胡同因為過於老破舊是沒有地鐵口的。
公交車上總是很多人,尤其是途徑學校的公交車,不過因為是考試周,大家離校時間不固定,所以今天倒還好,雖然沒有座位,但是也沒有很擠。
王術與李疏站在中段靠後車門的地方,因為李疏一上車就接到了李道非打來的電話,王術也乾脆抓著頭頂的吊環刷起了微博,兩人並未交談。大概也正因為如此,旁人不知道他們是一起的。
「你在幹什麼?」
王術正沉浸在網友缺德評論合集的博文里突然聽到李疏的聲音。她以為李疏在跟自己說話,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李疏目光一凝,突然怒了,抬腿便把王術側後方的中年人給踢出去四排座位。
是柔道里非常標準的腿法,在老師播放的演示視頻里看過。這是王術當下的第一反應。
……
王術其實並沒有明確感覺到自己被蹭到。她穿得太厚了,保暖衣、毛衣再加羽絨服,羽絨服又很蓬鬆。她只是在低頭玩手機時隱隱約約聞到些酸腐味道,就是那種起碼得一個月沒洗衣服沒洗澡才能悶出的味道。但她考慮到有人可能生活就是如此窘迫,沒有收拾自己的條件和功夫,所以只是悄悄屏住呼吸,並沒回頭往誰臉上瞅,以防給人難堪。
李疏的那一腳踢在酸腐男下腹部,踢得很重,酸腐男的黑色鴨舌帽飛出去落在前車門的台階上,人也半天爬不起來。他的牛仔褲拉鏈只來得及拉回去一半,襠部微微鼓起,然而王術受驚看過去時,那鼓包居然像是又脹大了一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