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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得意轉頭瞥她一眼,狠狠抖了兩下襯衫,用衣架撐起,道:「我故意的,幾點了還不起?以後上班,冬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到時你咋活?」
王術打著呵欠重重道:「我就不可能上那種天不亮就得出門的班兒。」
王術這樣說著,目光不經意掠過門口,突然頓住。門口為什麼有一隻大熊貓?她以為自己眼花了,狠狠揉了揉眼,定睛再看過去,大熊貓仍在。
「媽,你說大熊貓逃出動物園跑到我們家門口的可能性有多大?」她喃喃道。
「……你不然還回去睡吧。」楊得意把盆里的水倒了,懶得配合她撒癔症。
王術指向門口,急道:「真的在咱家門口。」
楊得意不耐煩地轉頭看過去,也是一愣。真的大熊貓當然是不可能從動物園裡跑出來的,但門口這隻也太像真了,皮毛、眼神、姿態無一不真。
李疏不好意思地現身,口中禮貌地稱呼楊得意「阿姨」,眼睛卻帶著笑意直視王術。
王術的眼睛瞬時發光,情緒激越之下出現了返祖現象,她「啊」「啊」了兩聲,不顧楊得意看不過眼的「嘖」聲,一路呼嘯著沖向李疏……
楊得意實在沒眼看下去,給了李疏個長輩式的客氣微笑,轉頭回屋了。
王術把李疏拽到自家門裡,足足摟了十分鐘,待到眼睛裡的潮濕散去,才故作自然依依不捨鬆手。她低頭去抱那大熊貓,又嚇一大跳。雖然她未曾有幸抱過國寶,但這個玩偶的重量和仿佛有流動性的柔軟的「肉感」都非常令人錯亂。
「是羊皮的,身體裡有矽凝膠。之前在海市看的那對雙胞胎年底就有了,到時候再買。」
「別別,一個就行了,這個看起來就很貴。」
李疏垂目笑著握住熊貓的爪爪去撫王術的面頰,沒說兩千塊的定金已經付了。
「我本來計劃月底拿到獎學金以後去歸省,以後每三個月去一趟……」王術愛不釋手地揉著國寶的屁丨股仰臉望著李疏,眼睛裡仿佛倒映著初秋湖面上的粼粼波光。
「不行,三個月太長了。」李疏輕聲說著,低頭看到初秋的金風從王術身後掠過來,把她的睡裙刮在她腿上,又蹭著他的膝蓋。
2.
雖然相隔千山萬水,但是因為李疏不辭辛苦月月跨山越海回晉市,王術這一年的遠距離戀愛並沒有吃什麼苦頭。最後一次跨山越海,李疏特地把時間安排在王術畢業典禮的這天,但不巧高鐵站附近因故堵車,他拎著行李箱趕到時,校長致辭已經結束了。
王術尚未把學士帽的帽穗理順,錢慧辛敷衍地「咔擦」一聲,就把手機遞過來了。
王術保持著最後的理穗動作,憤怒道,「我剛剛就是這麼給你拍的麼?!重拍!你認真點!」她這樣痛斥著,低頭去看照片,陡地叫了一聲,轉身一把摟住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的青年。
李疏把玫瑰舉高,以防她壓著,愉悅地揚起嘴角祝賀她,「畢業快樂,大頭!」
王術興奮得尾巴都快要搖起來了,「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再有一周李疏就該放假回來了。
李疏托著王術的後腦勺,在大太陽底下垂目溫柔地望著她,「你以後所有重要的日子……我能在就都在。」
王術把臉埋到李疏肩窩裡,明明心裡又酸又軟,嘴裡卻故意挑刺兒:「學長說話越來越謹慎了。」
錢慧辛站在他們身後,露出生無可戀臉,「你的手機還要不要了。」
……
李疏研一的暑假本就很短,老師人為地又給砍了十天,要返校的前兩天,王術開始跟李疏商量,反正她在家也沒事兒,不如就她送他回歸省吧,能多呆高鐵上的七個小時也是好的。
李疏剛開始不同意,因為不放心把他送到後她獨自回來。王術立刻表示自己下個月就要去海市工作了,到時候不也是一個人出行麼,她這趟跟他去歸省就當是提早演習了。
——畢業典禮以後,王術在家當了近一個月的「無業游民」。起碼在旁人看來是這樣。楊得意的母愛被耗得幾乎涓滴不剩時,她終於向大家宣布找到了一份合心意的工作。
李疏仍不同意,王術這個混球當下翻臉,跟個河蚌似的緊緊併攏膝蓋,雖然自己也憋得辛苦,卻支起胳膊說著風涼話,「學長一再說『不行』,我突然就提不起勁兒了。要不然就下回再說吧。」
李疏額上的青筋不明顯地跳了跳,一滴汗趁勢落進眼裡,又混著生理性的眼淚落在王術膝蓋上。他作勢威脅要掐她大腿內側的軟肉,但王術擺出了「你掐吧我是假腿」的混不吝的態度,他便只好妥協了。
……
商務座七個小時其實並不難熬,於王術而言,也就是遮眼一大覺的時間。
高鐵降速駛入終點站,李疏扯掉王術的眼罩叫醒她,問:「你就是這麼跟我多待七個小時的?」
王術懶洋洋揉著臉頰上睡出的格紋印記,嫻熟地倒打一耙,「你剛開始還不讓我來。就七個小時沒陪你就鬧情緒了?」
前座支楞著耳朵的小姑娘矮下身子,用驚訝的語氣「小聲」跟媽媽討論,「哥哥怎麼也鬧情緒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