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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秋糧胡同王術家裡,王西樓楊得意收拾好東西洗淨了手,正再三問王戎「王術沒回來?」就聽到院門「吱紐」的響聲。一家三口循聲望去,王術趴在個瘦高的男生背上,正要哭不哭地望著他們。
王西樓:「哎哎,什麼情況?怎麼回事兒?怎麼搞的?」
楊得意:「怎麼回事兒?怎麼搞的?」
王戎:「怎麼搞的?」
王術瞧著相繼奔出來的家人,伸手掩住眼睛,老老實實道:「我回家路上踩了個氣球,摔屁丨股墩兒了。」
王術收到了三聲不約而同的此起彼伏的憤憤的——「該!」
楊得意給了王術個死亡凝視,生氣得扭臉就進屋了。
王西樓咬牙笑著,跟李疏說:「同學,謝謝你幫忙,術術這體格子給你累壞了吧?你把她放地上,我背她進去。」
李疏避過王西樓微胖的身影,微喘了喘,說:「沒事兒,叔,不差這兩步了。」
王術對王西樓口中的「體格子」這三個字十分介懷,但這個時候也不敢表達自己的意見,只好儘可能吸氣,以使李疏切實意識到王西樓用詞的不準確。
李疏在王西樓的指引下將王術送到她房間的床上。他直起腰氣兒尚未喘勻,就被人給推到一旁了。
「一百三了,你能不能穩重點?!能不能有點人樣兒?!」
楊得意實在是氣急了,她在自己房間裡沒頭蒼蠅似地轉了兩圈,最後仍是沒忍住過來,不顧李疏在側,照王術後腦勺上就是兩個不輕不重的耳刮子。
「你自己數數你長這麼大身上有多少疤瘌?啊?!哪個女孩子像你這樣的?!你表姐、表妹和你親姐人家仨加一起都沒你能花樣作死。我生你的時候指定是吃錯什麼藥了!」
楊得意再要打,愣住了——李疏下意識地把王術的腦袋護進了懷裡。她回頭瞧向王西樓和王戎,那倆人也露出跟她一樣的懵逼臉。
「她也不是故意的,阿姨。」李疏解釋道。
「沒事兒,不疼。」王術短暫的驚訝過去沒心沒肺地嘿嘿笑著,「李疏,我媽說的『一百三』是描述的我的歲數,不是體重,你別誤會。」
……
李疏在王家人意猶未盡欲語含羞的目光里告別離開以後,王術被王戎堵在了床上。
「他是不是喜歡你?」王戎問。
「八成。」王術露出做作笑容如此回復王戎。
王術狗就狗在這裡。她只是說「八成」,沒有說「八成是」,因為人心隔肚皮,她上哪兒知道人家李疏是怎麼想的?所以日後王戎翻舊帳王術也半點不虧心。
王戎搓著雞皮疙瘩出去以後,王術翹著腳開始翻看李疏的朋友圈。李疏的朋友圈並未設置僅三天可見,但因為這位朋友朋友圈的更新頻率是四到六個月一條,且多是隨手拍的風景照,所以王戎不過是手指往上劃兩下的功夫瞬息就翻完了。
王術沒在李疏的朋友圈裡翻出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便翻過身閉上眼睛,一面「嘶」「嘶」「嘶」呼痛,一面在心裡默默復盤與李疏的數面之緣。最後得出個「洗洗睡吧」的結論。嗐,雖然有數面之緣,但微信卻是一個小時前剛加的,而且還是她主動去加的——便於過幾天給他話劇票。
「啪嗒——」一塊浸了冷水和母愛的毛巾沉甸甸落在王術腳腕上,激得王術引頸一嗓子就叫了出來,「嗷嗷」的,特別悽慘,險些引來西伯利亞狼群。
「媽媽媽媽媽媽……不疼了不疼了不疼了……毛巾趕緊撤了撤了撤了……」
王術應激往回縮腿,腳指甲狠狠划過楊得意的手掌,楊得意眉頭一皺,王術便不敢動了。母女兩個在深冬寒夜裡默默對峙相持不下。
……
李疏這天夜裡難得帶著手機上床了——他浴後就開始翻王術的朋友圈,一個小時過去了,至上床時間,居然仍沒有翻完。李疏倚著床頭盯著手機,嘴角一直沒有放下來過。王術的朋友圈可太有內容了,有她和朋友吵架和好的跟蹤紀錄,有她深更半夜的美夢噩夢以及由此衍生的臆想,有她給周圍人畫的火柴人小像——最新的小像是她「二姥姥」,當然也有偶爾的emo,但即便是emo,也同樣用生動有趣的語言說相聲似地道出。
「明明都是些司空見慣的小事,為什麼經由她的加工描述,讀起來就那麼有趣,她高考作文肯定滿分。」李疏把王術的朋友圈翻到底,如此琢磨著。他意猶未盡地退出,在「洋洋得意的王術」的微信名下給她填寫了備註名——非科班出身相聲演員。
成薈輕輕敲門,得到李疏的回應,小心地推開一條細細的門縫。
「怎麼把手機帶到床上了,李疏?太晚了,趕緊睡覺。」
「知道了,這就睡。」
一個小時後,李疏迷迷糊糊將睡未睡,門口傳來異樣的響動,他揉著眼睛翻身打開床頭燈,瞧見成玥兩眼呆滯推開門直奔他的床而來。
李疏默默感嘆「你這個毛病什麼時候能好」,習以為常地起身去衣櫃裡搬新被。
3.
天氣預報說得沒錯,果然是場大雪,王術上午睜開眼時,地面的雪已經有一指厚了,至午飯後,牆根底下最深處幾乎能埋到腳脖子。
王術的復原能力堪比壁虎,不過十幾個小時的休整,就能瘸著腿在院子裡堆雪人了。王術興奮地滿院子跑來跑去,不多會兒,一人高的雪人就基本成型了。當然,能有這麼高的效率是因為堆雪人的不止她一個。楊得意因為降雪沒有出攤兒,而這天是周六,王西樓和王戎也不用上班。<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