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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疏沒有會員,但李疏一生致力於吃喝玩樂的舅舅有。
王術聞言表情一整,嚴肅道:「啊,錯過飯點兒可不行,我好不容易養出來的一百多斤的肉,一兩都不能少。我去叫醒李疏。」
王術叫著李疏的名字離開以後,錢慧辛也起身走到道旁去研究木牌上的路線圖,一直支棱著一隻耳朵的林和靖默默摘下了並沒有播放任何東西的耳機。
他眯眼望著天際的一行黑鴉,再度確認,自己真的是很喜歡這個不在防備狀態下的女生。
……
兩周前她掐斷他電話的時候,他就位於她右手邊不遠處。他坐在車裡,瞧著她似乎是有些憤怒地掛斷他的電話,之後她目露迷茫在原地站了兩分鐘,然後抬腳繼續往前走。她走到水庫的時候下起了小雨,他正要下車,看見她給自己撐起了傘。
……
一行人又等李疏休整了會兒,然後稀稀拉拉慢慢向山頂行去。「稀稀拉拉」的意思是錢慧辛在最前頭,一分鐘的空鏡以後是林和靖,再兩分鐘的空鏡以後是綴在最後面的王術和李疏。
今天氣溫二十五度,不高不低,再有幾縷東風撲面,體感其實是非常舒適的,李疏補了半個小時的覺,精神回緩幾分,慢慢領會到這種舒適。
「林和靖是不是想追辛辛呢?」王術面露狐疑瞧著走在前頭的倆人,問李疏。
「他表現的還不如我明顯,為什麼你就能看得出來?」李疏問。
「你表現啥了?」王術問。
「……」李疏頓了頓,移開視線,說,「不聊這個了。」
4.
距離山頂越近,城市的建築群就越變得灰撲撲的,而天地也越發遼遠。四個年輕人百無聊賴走走停停,至正午時分,終於登頂。白霧繚繞,碧波蕩漾,最高處的風景果然是最漂亮的。他們用親眼所見給這個結論蓋了個戳。
王術以君臨城下的氣勢緩緩叉腰,她在李疏盛著笑意的目光里,鄭重闡述了自己此時此刻的想法,「下山的路漫長得令人絕望,要是能有個共享單車就好了。」
錢慧辛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訴她,「能有,只要不選來時的路就有。」
私廚就在山頂白牆灰瓦的會所里,李疏報了舅舅的卡號便被放行。果然是只問忌口不許點單的。約十分鐘後,一道道菜就端上來了,一路步行上來飢腸轆轆的年輕人沒聽完服務生的講解就開動了。
「……平心而論,毫不誇張,是那種即便你撐得站不起來都還想用個饅頭把湯底給蘸著吃掉的水平。」後來某天,王戎來跟王術打聽這家私廚,王術如此評價道。
果然,這家私廚霸榜熱搜有霸榜熱搜的道理,從各個方面來說。
「不選來時的路」不單有共享單車,還有一座香火併不怎麼鼎盛的觀音廟。一行四人飯後又在山頂消磨半個小時,翻過山頭,前行只約十分鐘就來到了廟前——共享單車停放點還在觀音廟斜下方百來米處。
「來都來了,進去看看?」王術轉頭跟其餘三個人商量。其餘三個人一致附和。
錢慧辛走在最後面,又本著「來都來了,上個香吧」的想法,去旁邊花七塊錢買了一札線香。她默然猶豫片刻,一人分他們三根。
——錢慧辛原本以為李疏和林和靖可能不會接香,他們精神富足沒有宗丨丨教信仰,生活順遂沒有求而不得,而且這是個如此破落的小廟。但他們都面不改色接了。雖然多少有些意外,但倒也合乎情理,因為他們都是非常有教養的人,只要不被觸碰底線就不會給人難堪。
說是觀音廟,但似乎裡面各路神仙都有。「你要是觀音菩薩,你也願意多多去自己的床上休息,少少去大通鋪的」,錢慧辛的姥姥曾這樣跟錢慧辛解釋她不就近來這裡上香的原因,其他信佛的人大概也是一個意思,所以此處香火才不鼎盛的。
小小的廟院裡參天大樹遮天蔽日,倒是有四個香爐,但是因為此處麻雀比人多,只有特別靠近香爐的情況下才能聞得到隱隱約約的檀香味兒。
「你這求啥呢?」王術點燃線香,問。
錢慧辛把燃香插進香爐里,她也不知道菩薩今天來沒來「大通鋪」,只管雙手合十低聲說著自己的訴求,說完還很有禮貌地用一句「麻煩了」做結語。「求我媽能安安穩穩的,每一天都能比前一天想得開些,」錢慧辛說,又問她,「你呢?」
王術一時想不到有什麼可求的,很有心計地道:「我就是簡單串個門兒,跟菩薩嘮嘮家常,混個臉熟先。好鋼要用在刀刃兒上,等我想到刀刃再說。」
林和靖聽到王術要跟菩薩嘮家常,不由笑了,他目光從錢慧辛身上收回,說:「我覺得你跟我奶奶說不定能當閨蜜。」
「你奶奶來晚了,她已經有個二姥姥了,飯點兒前老能見到她們蹲門口熱火朝天聊天。」錢慧辛難得主動接林和靖話茬兒,「上周二姥姥把她聊急眼了,人家還上門給她道歉來著。」
李疏聞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在落地窗前確實經常能見到王術跟一個老太太在胡同里或者院子裡待著,大概就是她的這位「二姥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