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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術幫忙掏出手機,原本要退回到客廳里,一抬眼瞧見落地窗外的寬闊陽台,便鬼使神差地走過去了。他上回是站在那裡看到的她和辛辛嗎?
李疏留意到王術注視著某個方向很長時間一動不動,匆匆安撫了成玥,來到她身後。
「你在看什麼?」他問。
王術如夢初醒,她長長地「啊」一聲,伸手緩緩指向東邊較遠處那片破舊的平房區——晉市有名的老破舊「三秋」,輕聲說:「原來站在這裡能看到我家的院子。」
王術原本好奇他臥室陽台的這個方向是不是能看到錦繡大道——她不辨方向,在這片公寓樓群里轉了兩圈就不知道哪是東哪是西了——結果卻突然發覺不但能看到錦繡大道,還能看到「三秋」胡同里她家的院子和院子裡捉襟見肘的苟且生活。
李疏不太能理解王術這句話的意思,但他沒有貿然開口,因為敏丨感地察覺到王術突然低迷的情緒,這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王術有些無聊地扳了扳脖子,把自己以前的臆想當做個笑話講出來。
「我家是因為突然破產搬過來的,嗐,我家那點家底兒都配不上『破產』這倆字。」王術說,「總之從小住到大的房子沒了,街坊鄰居朋友也沒了,生活突然出現大的震盪,令我哪兒哪兒都特別……不舒服。我們剛搬過來的那個雨夜,我半夜起來上廁所,不經意往公寓樓群這邊瞧了一眼,當場被震撼住了。當時是凌晨兩三點的樣子,整個這片區域路燈和光效燈都滅了,四下里黑峻峻的,樓群極高的樓層有兩個房間沒熄燈,從我家的小院兒望過來,不見下面的樓體,只見浮在半空的模糊的光,就跟天上的仙府似的。」
「從此我半夜出門上廁所就老愛往這個方向張望,我撇開煩人的現實,幻想在我面前有一座沒有人知道的仙府,腦補仙府里有可能會發生的各種神話故事……原來只是你的臥室啊。哈哈。」
李疏目光安靜地望過來,他沒有跟著王術笑,而是問她,「你怎麼了?」
王術抹了把臉,說:「沒事兒,不用理我,就是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酸雞嘴臉。」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說的人和聽的人都十分清楚,這並非酸雞嘴臉,是切切實實感受到兩人生活差距的突然的自卑。
李疏沉默片刻,問:「但是我有個學姐『小媽』,這一點你為什麼不酸雞?」
王術被噎住,半晌,忍不住笑起來。
王戎打電話過來,問王術大過年的也沒去找辛辛跑哪裡去了。
她這樣問就表示她最起碼去錢慧辛那裡問過自己的行蹤了。王術這樣分析著,大度地原諒了王戎不借她發箍的小氣行徑。
「我得回去了,家裡催著。」
「我送你回去。」
「沒必要吧,我走路快,十分鐘就到家了。」
「走吧。」
「哦。」
2.
「破五」以後,日子就過得快多了,十來天仿佛一倏忽,彈指間就沒了。
王術屢屢遭人唾罵的夜裡不睡早晨不起的毛病改好了,大清早的王西樓早飯還沒做好,她就叼起個包子跨上單車,跟錢慧辛一起化作白日流星沖向G理工。兩人雖屬不同的院系,但上午第一節都有專業課。
「白毛風颳得我臉生疼。」王術迎風奮力踩著單車跟錢慧辛說,「但是清醒多了。」
錢慧辛聞聲轉過頭打量王術,問:「只是臉生疼嗎?手呢?你手套呢?」
王術這才留意到自己忘戴手套,難怪今天握把格外有手感。王術蜷縮起手指,給了錢慧辛不滿的一瞥。都怪她多嘴提醒,本來沒覺得手冷的。
兩人抵達G理工,王術的手指已經凍僵到不能打彎兒了——路上錢慧辛要分一隻手套給她戴,她用「一隻手冷和一雙手冷沒多大區別」的歪理邪說制止了她。錢慧辛趕緊脫了手套要給王術戴上,王術不懷好意地說「不用」,一把抓住錢慧辛的胳膊強行與之手牽手。
錢慧辛突然接觸到王術柔軟的掌心,整個人微微僵住——她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跟人肌膚相貼了,但只不過一倏忽她就反應過來了,給了王術「我這位大朋友可真童真可愛」的嘲諷一瞥。
……
專業課過後,就是王術的柔道選修課。
王術一邁進場館就傻眼了,她沒有留意到需要自行購買柔道服。不過幸好傻眼的不止她一個,牆角還有兩位學姐作伴。片刻,王術再度傻眼,因為她在場館對角正在做熱身準備的人群里望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李疏。
王術沒有來得及去打招呼,因為老師來了。
第 13 章
第一節柔道課,老師似乎也做好準備會有粗心大意的傢伙睜眼瞎倆肩膀抬著個腦袋就來上課,所以並沒有上真章,只是跟大家講演並示範了柔道的一些基礎知識,如基本功法、手法、步法、站立姿勢、倒地方法等,跟著就讓大家自行理解自由活動。
王術及兩位沒穿道服的學姐覥臉綴在隊尾,按照老師剛剛教授的方法前傾摔倒。兩位學姐摔了兩回就齜牙咧嘴地住手了,王術靠著回憶猥丨瑣男抓自己屁丨股的那一幕激勵自己不能停下。
李疏慢吞吞走過來,在王術又一次義無反顧且沒有章法要往地上摔時,伸手將她擋了回去,他說:「兩臂在胸前半屈臂,你胳膊張得太開舉得太高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