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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疏見狀把王術往後一扯,上前揪起酸腐男的衣領把他拎起來,按著他的腦袋「砰砰砰砰」直往駕駛座旁邊的安全杆上撞,出血了也不停止,就照著一個角度撞,如此七八下後鬆手,冷冷問:「這勁兒下去了嗎?」
整個過程中酸腐男的掙扎十分微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酸腐男是個慣犯,在這趟公交車上偷摸過十來個女學生,大多數女生都沒敢出聲,只神情窘迫地躲他,唯有兩個女生曾明確喝止他「別他媽摸我」。她們喝止時他就用眼角往她們身上來來回回劃拉,即便嘴唇發抖也要硬憋出一道嘲諷的笑聲故作平靜,「說誰呢?誰摸你?你出門照照鏡子行不行?是你自己後面的書包帶刮到你了」。但眼下碰到硬茬,根本不敢嘴硬狡辯,更別提顛倒黑白,只捂著腦門上的傷口訕訕地小聲應著:「下去了下去了別打了別打了……」
王術頭腦發懵,她想回頭看看自己羽絨服的後面,但又怕看到髒東西。
我剛買的羽絨服今天第一回穿,她乾巴巴地想。
「人腦袋叫人打成狗腦袋了吧?該!」
「你這個歲數家裡小孩也不小了吧,你要點臉也給你小孩積點德不好嗎?」
「不值當的,交給警察就好了呀。」
……
王術怔怔瞧著坐在地上臊眉搭眼的人,又突然憶起去年冬天那個騎著電動車從後面過來突然伸手抓她屁股的人,她恍惚間覺得這兩張臉竟丑得如此相似。
李疏接過前排一個女生遞來的濕巾,轉頭望向王術,後者面呈豬肝色,眼裡有隱約的潮意,屈辱、憤怒又不知所措。他一邊撕開濕巾包裝,一邊用臂彎把她的腦袋划進懷裡。
「別生氣,不回家了,帶你去玩兒。」他說。
公交車五分鐘後在兩站路中途的派出所門口停下,李疏就跟拎小雞仔似得拎著男人的衣領就把他扔下了車。兩位民警望著一頭栽倒在自己面前的嫌疑人神色均十分複雜。
在派出所陳述情況大約用了一個小時,圍觀男人的老婆提刀過來呼天搶地要剁了他的髒東西又用了十分鐘,在筆錄和登記表上籤完字要出門時,王術仿佛突然回神,她悶不作聲掉頭回來拎著裝滿書的背包照著男人的頭臉處狠狠砸了兩下。在場的誰都沒有反應過來。民警嘬著牙花子「唉唉」過來警告的時候,王術已經收手了。
3.
「我衣服是不是髒了?」
出了派出所大門,王術終於忍不住問。她仍是不敢回頭檢查。
「沒有。」
李疏替她拎著書包盯著她的眼睛肯定地說。
王術「啊」一聲,心裡稍微鬆快了些,她扭頭向後看,果然看不出什麼痕跡,然而要伸手撣撣又仍是嫌棄,最後低頭揉了揉鼻頭,又清了清喉嚨,極力自然地擠出一抹未達眼底的比紙片都薄的笑意,道,「那叫個車回家吧。」
她話音未落已經低頭去翻找手機里的打車軟體了。她迫不及待地要回家,去王西樓和楊得意面前哭訴,聽他們或許帶著髒話和詛咒的同仇敵愾與安慰,也要把這件羽絨服泡上一整夜,用王戎前兩天剛買的不知道是不是智商稅的不傷衣服的消毒液。
——去年碰到這種事情時,楊得意的煎餅果子攤才剛有起色,老王家破產的陰雲尚未散去,王術不得不當個貼心的小棉襖自己把這糟爛事兒給消化了。然今時不同往日。王西樓一年內連漲兩回薪水,楊得意的煎餅果子攤兒收入穩定破萬,兩人重拾生活信心以後一頓飯能吃兩大碗,是時候履行父母職責陪她一道消化了。一家人坐在一起罵罵世風日下賤人繁多,說不定她心裡就能翻篇兒了。
李疏一直注視著王術,因此她的心思他看得非常清楚。她心裡並沒有因為砸出去的那兩下釋懷,她仍然覺得憤怒、委屈又無奈,想回家去尋求安慰。他眼睫微垂琢磨片刻,突然伸手把王術羽絨服的牛角扣給解了。
「怎麼了?是不是還是髒了?」王術一愣,隨即嫌棄地皺眉,她也不怕冷了,立刻配合地解開剩下的扣子並往外抽胳膊。
「沒騙你,沒髒,但是不要了,去買新的。」李疏這樣說著,沒等王術反應過來,便就手把她的羽絨服扔給了前面背風角落裡正閉著眼睛聽廣播的流浪漢。
王術「啊」一聲,睫毛倏地一掀目瞪口呆。
「我媽剛給我買的羽絨服,今天第一回穿。」她心疼地盯著自己的衣服喃喃自語。
李疏把自己的扎染夾克外套給她穿上,再把拉鏈一直給她拉到下巴頦兒,他用目光點了點已經迅速收下羽絨服的流浪漢,緩聲道:「是這樣啊,那他能過一個稍微暖和一些的冬天了。」
王術聞言眼皮突地跳了跳,李疏隨口說出的這句溫柔至極的話與一個小時前他在公交車上面無表情揪著人脖領子「砰砰砰砰」往安全杆上撞的畫面交互出現,令人的心跳頻次突然不穩了。她有些不自在地伸出手指勾開眼前的碎發,嘴角微微上揚。
「學長,今天零下九度,你不冷嗎?」王術撓著臉咧嘴笑著。
「你學長不冷。」李疏叫到了車,收起手機。<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