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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病吧?!」張莉莉狠狠一錘桌子,眼淚噴了出來。她習慣用「積極爭取」的方式扇別人巴掌,這是第一回被人用這麼硬的話反手扇回來。
「你污衊我是因為會來事兒才能分配到角色的,你沒病嗎?」王術沉著臉說。
頭髮縫兒里的金紙太碎太多了,根本摘不完,王術快刀斬亂麻給自己扎了兩個支棱著的小翹辮兒,決定回家找楊得意摘去。
「起開!不服報警去吧!」她寒聲道,揚長而去。
然而攻擊一個已經流淚的女生並不會真如王術表現出來得那樣輕鬆,即便真正不講理的其實是那個女生,她只不過是在據理力爭。步出禮堂大樓,王術仰天望著,漸漸開始氣弱,她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神色訕訕,嘴唇微動著,不出聲地道,「……你哭你也沒理。」
兩天前的一句承諾突然炸雷般劈進腦海里,「就定這個時間沒問題」。王術抓頭髮的動作一頓,手忙腳亂地去口袋裡掏手機。果然,上台前設置了靜音的手機現在屏幕上有四個未接來電。
王術跑得氣喘吁吁的,仍是遲到了半個小時。她接連跟李疏道歉,但並未取得李疏第一時間的原諒。
2
在王術與張莉莉翻臉的時刻,李疏這裡恰巧也不大平和。
胡泊最近聯繫不上李道非,電話打不通,公司及住處也都尋不到人,她索性就來李疏這裡碰運氣了。李道非接起了李疏的電話,這讓胡泊出離憤怒了。
「我就知道,你兒子的電話能讓你裝死途中驚坐起。」胡泊笑了,「你有意思嗎?弄得好像我纏著你似的。我纏你了嗎?我就要個有始有終你慫成這樣嗎?」
李道非當然不是慫,他是習慣了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一段感情。他上個月臨出門前給胡泊買了兩個愛馬仕的包,那包轉手出去就是大幾十萬,他覺得自己結束的方式真的很體面了。他與胡泊交往將近三年了,感情消磨得涓滴不剩了。最起碼他的感情是這樣。
但胡泊手裡拿的這是李疏的電話,這表示李疏就在旁邊,他再渣也不能當著兒子的面不做人。所以他很平心靜氣地勸:「我就是來英國辦點事兒,順便跟朋友聚聚,你電話打得不是時候。乖,我喝了大半夜的酒,現在腦子不大清楚,你等我下周回去,回去再說。」
胡泊冷冷道:「大叔,我跟你兒子考上的同一個大學,我還是他的師姐,你真把我當個蠢貨糊弄事兒呢?」
李疏坐在教室最後面一排一圈一圈轉著手裡的筆。他的電腦屏幕因為長時間未操作暗下來了,他在回車鍵上一敲,屏幕重新亮起來,映入眼帘的是未敲完的非均勻形核熱力公式。
李道非揉著腦袋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股腦灌進喉嚨里,他定定瞧著窗外晨靄里樹梢上的露珠,片刻,嘆道:「胡泊你這樣沒意思。你把手機還給李疏,去個別的地兒,我給你發視頻細談談。」
胡泊道:「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不能當著人面說。你就直接說吧。我這幾天一遍一遍給你撥打電話的時候也很煩躁,我不是也忍下來了?」
李道非頓了頓,放棄說服胡泊不要把李疏牽扯進來,他兩腿叉開坐在床邊,食指輕輕敲著玻璃杯,用溫和的語氣說出殘忍至極的話:「兩個愛馬仕不夠的話,我再給你提輛車,就這樣吧,行嗎?」
胡泊微微仰起臉艱難地控制著眼淚。其實說什麼「要個有始有終」不過是藉口,她只是不甘心,又不是傻。她問:「你是要跟你前妻復婚了吧,我在你車裡看到四五回她店裡的機打小票了。她退了婚約你退了我,就跟商量好的似的。」
李道非微帶譏諷地笑了兩聲,「如果真是要復婚了,怎麼會有機打小票這種東西?雖然你跟李疏在同一個學校讀書,但同樣情況下李疏可問不出這樣的問題。」他頓了頓,不欲與她做口舌之爭,按捺著宿醉後的頭重腳輕和不耐煩,仍舊用溫和的語氣勸她,「我們剛在一起時就說好的,同行之路必然不會太長,我就不是安穩過日子的人,你當時說你也不是的。」
胡泊眼淚奪眶而出,終於認下了這樣的結果。她給了自己半分鐘的時間把眼淚流淨,然後用充滿惡意的口吻警告電話那端的前男友:「如果是你兒子,兩個愛馬仕就夠了,但你畢竟是個能力已經不怎麼出色的大叔了,是要多補償一些的……車子不要忘了趕緊去給我提,要上回在展廳里看到的墨綠色的那款。」
……
李疏在他們說最後幾句的時候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他拔下電腦充電線,合上教材和筆記,從胡泊手裡接過尚未結束通話的手機,不理胡泊口中的「他有話要跟你說」,直接掐了裝進口袋裡,然後拎起背包向外走。
李疏走到教室門口的位置停下,交還剛剛接二用的教材給同學,「謝謝,有個公式引用錯了,給你圈出來了。」
「啊?什麼?圈出來什麼?」同學尚悄悄琢磨著胡師姐那通信息量豐富的電話,沒有反應過來。李疏屈指敲了敲桌面,他突然驚醒,尷尬地向上推了推眼鏡,趕緊去翻看教材,「我是不是套反公式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