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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術磨磨蹭蹭洗漱完出來,李疏已經在下面的床上面朝小南瓜窗趴著了,她扯了扯身上的睡衣,暗暗鬆了一口氣,去爬原木椽子。
「睡衣你買大了,雖然大一些舒服,但你得知道我其實穿不了L碼。」王術爬著椽子提醒著。
——睡衣也是李疏趁著王術上廁所的時間買的。而王術總共上廁所五分鐘。
「就是大一些睡覺舒服才買的。」李疏轉過腦袋,瞥見女生收進護欄里的一截細白小腿。
牆角的座鐘響了一聲,響聲又悶又鈍,並不會嚇到人。午夜十二點了。
王術其實有些困了,但捨不得睡,從現實跳進童話里的經歷太美好了。
「我這里窗外有幾個小燈柱,很小很小,跟螢火蟲似的,可太好看了。」
「你聞聞木頭上為什麼有小時候的水果糖味?」
「是不是有狼叫?不對,聽茬了,肯定聽茬了。」
……
王術的盎然興致在臥床一個小時後終於漸漸褪落,她由上往下靜靜觀望著李疏。李疏趴在軟枕上,碎發遮眼,看不清是睡是醒。
「學長,你是喜歡我哪兒?」王術突然發問。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李疏乘機的不適此刻才徹底退去,他聞聲望過來,聲音有些懶。
王術默了默,揚起嘴角:「我想強化強化。」
王術尚未乾透的頭髮貼在後頸,有些刺撓,她乾脆將頭髮倒過來Cos貞子,「你對我太好了,我感覺我當不起這份好。」她的聲音藏在頭髮後面,聽起來悶而輕。
「你下來跟我接個吻,我就告訴你。」李疏笑道。
「這樣不好吧學長……」王術賴賴唧唧這樣說著,抬手把頭髮兜回腦後,乖乖地起身去爬椽子,不忘給自己找補,「不過童話屋裡留念一下也不是不行。」
王術在李疏柔和的目視下來到南瓜窗前,也不知道她腦子裡突然是怎麼想的,伸臂把微仰起腦袋的李疏壓回枕上,用一個比較「惡霸」的姿勢俯身趨近親吻。一開始只是矜持地俯身,李疏的胳膊從後面兜過來以後,右膝就提起來壓在了他棉被上。
「……可以說了吧。」王術艱難離開李疏的唇,低垂眼睫望著他。
「鬆弛感,因為跟你在一起有鬆弛感。」李疏眼裡映照出王術一小撮兒翹起的呆毛,他低聲說完,伸掌扣住王術的後頸,微微仰起頭重新吻上去。
睡衣衣領本身就大,王術這樣俯著身子就近,胸前的溝壑就一覽無餘了,李疏斂目提膝輕輕一別,兩人倏地更換了上下位置。
王術嚇得一抖睜開眼睛,瞳孔里映出李疏令人心動的烏黑眉眼,但是再心動也不行,楊得意是斷掌,斷掌打人可疼了。
「不然走光了。」李疏額頭貼著她的下巴,模糊不清解釋道。
王術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姿勢有多不妥,哪裡是「不然」走光了,是根本就走光並被他看到了。她徒勞地把手插進兩人身體之間,將衣領往上扯了扯,極力忽略窘迫,微帶鼻音悄聲問李疏,「沒有一點點原因是我長得好看?」
李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片刻,在王術薄薄的耳垂上輕輕咬了一口,然後翻身下來跟她並肩躺著,肯定道:「主要還是因為你好看。」
然而王術只是嘴賤,她對自己還是有很清醒的認知的。自己首先肯定是不醜,如果非要說好看,也是屬於那種見仁見智的好看。不像李疏這樣,即便是審美標準各不相同的也都必須得承認他長得的確不錯。
王術慢吞吞爬起來,準備要上去睡覺了,因為李疏的眼角有些紅,似乎是困了。但李疏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肘輕輕往回一拉,她顴骨升高,乘著皎潔月光,便又有些捨不得離開了。
……月光?王術突然意識到什麼,倏地轉頭望向窗外。月亮出來了。
「啊,月亮!你往那邊看!」王術眼睛一亮,咧嘴笑了,她抬手拍熄了屋裡的燈,曲膝坐下,嘆道,「這亮堂堂的大圓盤子可真好看,唔,里頭如果修建宮殿,宮殿一定得用白玉砌成,不是漢白玉,是疆區和田的真白玉,五百年前吳承恩寫《西遊記》的時候估計也是這麼想的。」
王西樓和楊得意出身平常,一個在三秋胡同里放養著長大,一個在甚遠郊區的中石油家屬院裡放養著長大,他們兩人,包括由他們養大的兩個女兒,都屬於現在年輕人口中自嘲的「小鎮做題家」的範疇。
所謂的「小鎮做題家」擅長應試,缺乏視野。但也並非全無益處。因為不在考試範圍內,所以他們沒有動力去研究月亮的物質構成是什麼或者蟲洞與廣義相對論的關係,但他們賦予了月亮與蟲洞其它矇昧而美好的意義。這些「意義」因為曾經太深入人心了,並沒有因為多年後接觸到了相關的學科知識而被摒棄。
而李疏小學尚未畢業課外藏書即便不算那些啟蒙期標註拼音的就多達六百二十本了。他很早很早就知道月亮上根本沒有廣寒宮,只有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醜陋坑洞,而那些回到過去的故事很有可能是因為碰上了蟲洞,他們大概率無法再回來了,因為蟲洞的出現毫無章法且轉瞬即逝。<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