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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你沒有時間?」
「對,我接下來的一周都沒有時間,所以這輪碳纖維的系列實驗都參加不了。」
——並非李疏突然「起事」,他其實三個月前就向老師申請過一次長假了,老師隨口答應以後卻又在臨近的日子給他安排了新的實驗任務。半個月前他又向老師請假了,老師仍舊隨口答應了但很顯然他仍舊沒有放在心上。而李疏卻已經不願意再拖了。
「給我一個足以說服我的理由。」
老師隱約憶起李疏的那兩條請假申請了,但仍面無表情望著自己的得意門生。
李疏沉默片刻,言簡意賅道:「結婚。」
「……准了。」
3.
王術以前也見過成薈——這幾乎是句廢話——她跟李疏交往了幾乎整個大學時期,兩家又只隔著條錦繡大道住著,不可能沒見過。
之前見面,成薈待她客氣有禮,不主動問什麼,也不隨意表達自己的意見。王術與李疏領了證再與之見面,成薈仍舊是一樣的態度,以至於王術懷疑幾年前奶茶店裡錢慧辛一語成讖:李疏的媽媽喜歡溫柔大方的青梅妹妹,不喜歡一頓能吃兩大碗的大頭妹妹。
「你跟我結婚用的戶口本不是偷出來的吧?」王術坐在車裡憂心忡忡地問。
「當然不是,為什麼突然這麼問?」李疏小心避開過往行人把車駛進青銅街。
——晉市的老規矩是,新人領證以後要在兩邊的父母家各吃一頓家常飯。午飯在躍層公寓裡吃了,晚飯要來三秋胡同。當然,最終他們會去李疏自己的房子裡過夜。關係合法的當晚,這點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我怎麼感覺你媽不待見我呢。你身邊是不是真的有個深得你媽青睞的青梅妹妹啊。」
「她就是性子溫吞,不容易跟人走近。我家樓下前兩年新搬來的鄰居,我們上下層住了半年,她都沒有搞清楚人家是父女關係還是夫妻關係。」 李疏這樣說著,又想起成薈有天晚上回來用震驚的語氣問他,「你知不知道樓下那個叫甜甜的小姑娘其實並不是李先生的女兒」。他忍著笑意繼續向王術解釋,「她很喜歡你,剛剛聽到你叫她『媽』,高興得把銀行卡也給你裝到紅包里去了。」
王術聞言立刻不糾結被不被待見這個問題了,她轉身從后座勾來小皮包,「咔噠」解開包包鎖扣並拿出飾有精美刺繡的絨布紅包,果然在厚厚的人民幣中間摸到一張銀行卡。
「……你怎麼在家時不說。」王術用譴責的目光望向李疏。
結婚紅包就是個彩頭,就這個大小再厚也多不過兩萬。但是銀行卡就另當別論了。兩人婚前已經達成共識,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爭取不給兩個家庭添任何麻煩。
當然,王術之所以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因為深知李疏是不可能會給自己家添麻煩的,如果以後真的有麻煩,肯定是自己這邊的麻煩;而李疏之所以答應,是因為……他那天真的很困,而王術跪坐在他身後扒拉著他的肩膀試圖說服他的言之鑿鑿煞有介事的模樣真的很可愛。
「她不讓說,怕你推辭。你就當是我啃老,與你無關。」李疏果斷道。
……
王術領著李疏踏進院子,叫了聲「爸媽」,王西樓和楊得意明明都在,卻都故意不應聲——王術出聲之前聽到他們討論晚飯吃什麼的聲音了。
「他倆還生氣呢?」王術悄聲問「剛好」出來潑水的王戎。
「鼻子都氣歪了,」王戎翻了個白眼,「偷偷摸摸嫁閨女算怎麼回事兒?」
王術摸了摸鼻樑,低聲解釋:「我本來就不太願意配合演這種猴兒戲。而且我怕親戚朋友來了瞧見我們住的地方再說咱媽閒話,又怕他們根本請不來。」
王戎一手拎著盆兒,一手叉腰,道:「說閒話或者根本不來的親戚朋友我們也不稀罕,咱媽借的錢後來把房子賣了以後都如數還給他們了,按照借錢時說好的還錢時間,給的也是說好的銀行利息,欠他們什麼?你故意不辦婚禮,他們反而覺得牽累了你。再說,誰不想穿婚紗當新娘,你問問李疏……」
王術微抬下巴截斷她,用萬分肯定的語氣向她保證:「他不想,不用問。」
王戎忍耐著給她一腳的衝動把話說完,「你問問李疏,他想不想看你穿婚紗的樣子。」
王術轉頭望向李疏,用熾熱的眼神表達「這個問題由你來回答,你最好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的意思。
李疏夾在姐妹倆四道咄咄逼人的目光里,鎮定自若:「我聽大……術術的。」
——差點熟稔地叫出「大頭」。以及,反正結婚證上已經蓋了鋼印,細枝末節的都不重要,都可以商量。
王戎氣得倒仰,痛斥:「你有點出息。」
……
然而回到屋裡,眼瞅著王西樓和楊得意愁眉不展,王術最終還是鬆口了,表示願意辦一場簡單的婚禮,不要冗繁的程序,不要煽情的司儀,不要長輩朋友的發言,大家吃好喝好就行的那種。
「你到底看上她什麼了?」楊得意忍不住轉頭斥問李疏。
李疏啃著楊得意特地給他們留的冬玉米,說:「她是個很有意思的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