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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戎兩指一夾做出個給他摘眼鏡的動作,語重心長問:「現在把濾鏡摘掉再看看呢?」
李疏側頭避開,繼續啃玉米,不跳她刨的坑。
王戎可惜道:「年紀輕輕的眼睛就瞎了。」
楊得意給了她一個「老實吃你的飯」的瞪視,跳過這個插曲,重整表情繼續之前正在商量的事,「那婚禮就等你們過年回來時辦?」
王術嘎嘣嘎嘣嚼著酥脆的炸帶魚,態度十分敷衍:「嗯,都行,都可以。」
李疏餘光瞥到楊得意的臉又黑了,悄悄撞了撞王術的膝蓋,緩聲附和道:「好的,就年底吧,定製婚紗也需要時間。」
王術露出不解的神情,問:「直接網購一條不就行了,費那事兒幹啥?」
李疏默了默,道:「專心吃你的魚,別讓魚刺卡著。」
4
在王術和李疏領證的這個夜晚,林和靖漫長的追人之路也初見曙光:錢慧辛主動上門給他送藥,並且在被他耍賴握住手腕不放時,也並沒有如很早之前那樣立刻急赤白臉地掙開。
「阿姨上回托我問的藥,我朋友買到直接寄來了,」林和靖見好就收,藉故去取藥鬆開了手,「你先別急著走,我去拿給你。」
王術指導得沒錯,錢慧辛是個隱藏極深的」媽寶女「,只要她媽媽支持,她就能同意一半。而林和靖向來很有長輩緣,在這點上,李疏長那樣一張臉都比不過他。
——錢慧辛的媽媽於去年秋末刑滿出獄,目前在一個殘疾人機構做事。
錢慧辛矗立在李疏家的客廳里,脊背挺得筆直,仿佛戰後硝煙中屹立不倒的一桿標槍。她這是第一次上門,而要不是林和靖在電話里說話有氣無力的樣子,兩人之間可能仍沒有這個第一次。
林和靖很快就回來了,手裡拎著一個很大的紙袋子,很顯然裡面不只是藥。
他瞧出錢慧辛的疑惑,不緊不慢地向她解釋:「我朋友說那裡還有一些有效期只剩七八個月的各種進口維生素問我要不要,我覺得沒問題就也要了,你也拿回去吧,這些你也都能吃,但都得馬上打開吃。」
錢慧辛沉默片刻,直視著他,問:「多少錢,我轉給你。」
她雖然這樣問著,但並沒有去翻口袋裡的手機。
林和靖溫和道:「沒多少錢,不用。」
錢慧辛「哦」一聲,慢慢收回視線,片刻,她突然沒頭沒腦地問:「我昨晚聽術術說你後半年可能轉去海市工作?」
「你其實是因為想問這個,所以特地來送藥的,對嗎?」林和靖忍著咳嗽耐心地望著她,「我以前聽王術說你喜歡海市,但最後沒有報考海市的大學非常可惜。所以上個月跟朋友聚餐,飯桌上多問了幾句,我朋友可能就誤會了,一直遊說我去他在海市的公司工作。」
「那你就是不去海市了?」錢慧辛再次確定。
林和靖朝她笑著,「我去哪裡很重要嗎?」
錢慧辛面無表情說了句「不重要」,拎起袋子扭頭就走,然而走到電梯門前,再度回頭瞧向林和靖,忍耐著又問,「真不去吧?」
林和靖靠在玄關的斗柜上向她擺了擺手,眼睛裡全是輕鬆的笑意。
錢慧辛摳著手背踏進終於抵達的電梯裡,電梯門緩緩合上以後,也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
……
5.
這一年的年底,王術和李疏在領證大半年以後補辦了婚禮。
李疏的原則是婚禮可以直接不辦,但既然鬆口辦了,就不能糊弄事兒。王術抱怨著「沒看出來學長是這麼極端的人」,一個步驟沒能省略,一個細節也沒被放過,被折騰了大半個月,終於在人群散去後力竭倒在婚床上呼呼大睡。
——他們當前長居歸省宜市,並無回晉市發展的計劃,所以眼下是暫住在成薈的躍層公寓裡。而成薈和江雲集日前領著成玥去南都區住了。
王術沒心沒肺,所以極少做夢,但是新婚這晚倉促間倒是做了一個。她夢見世界末日來了,她與李疏正在收拾東西要驅車前往城市另一端的防空洞避難,兩人中間趴著一個不辨長相也不辨性別的小孩,小孩仰首哇哇大哭,如此岌岌可危的時刻非得纏著王術要抱抱,王術不勝其煩,跟李疏說,「你先把車開出來,我打他一頓就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王術感覺自己正在被人扒拉,她隱隱約約記起這是她和李疏的新婚夜,眼皮勉強撐開一條縫,瞧著面前模糊不清的人影,氣若遊絲:「要不然今晚就算了,我怕我們生出個纏人精來。我剛剛好像夢見小纏人精了。」
李疏沒有說話,只是半托起她的後頸,不輕不重咬著她頸側薄薄的肉皮不慌不忙地研磨,直到她的眼神漸漸清明,又愈發迷濛。
……
因為彼此體力都有限——籌辦婚禮的馬拉松實在太長了——所以新婚夜這件事情只能追求個儀式感淺嘗輒止,反正來日方長。
熱汗落下去以後,兩人一起沖了個澡,倦意散去了,睡意也散去了。窗外北風呼呼作響。
「又在想你的仙府呢?」李疏從浴室出來,見王術仍頓足在窗前沉思,忍不住問她。
「王戎上完廁所沒關燈。」王術指控。<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