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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自己扮做前世模樣,低垂著頭,甚至不敢向周圍打量一眼。等到陡然一片陰影映在她身前時,她惶然地抬了頭。
是謝欲晚。
謝欲晚眸清淡而平靜,似乎比她死之前的記憶中,更冷了些。她不太記得,前世謝欲晚是否也在此時到了她書桌前,她只能,努力扮著前一世這時姜嫿的模樣。
她聲音很輕,帶著些慌張:「夫,夫子。」
謝欲晚長眸半抬,定眸看了她許久。
姜嫿指尖凝住,難道,他已經發現了嗎,她這兩日都未做不符前世性格之事,他是如何發現的?
她不敢將自己心中的慌亂表現分毫,也不知,為何眾目睽睽之下,他要這般看著她。就在她因為高度緊張身體有些虛脫之際,謝欲晚突然走了。
就那麼......走了?
姜嫿垂下眸,只能感覺到自己顫動的心。
只是,這一次,再不是如前世般,盈滿了不安的歡喜。
而是......忐忑與畏懼。
她知曉,她瞞不了他一生,待她被謝欲晚發覺,抓住把柄的那一日,她將面對他滔天的怒火。
她......得想個法子,她不能,一定不能,再走上同前世一般的路。
謝欲晚清淡的聲音在學堂內響起,她垂著眸,始終不曾看他一眼。
直到學堂開始喧鬧,姜嫿才放下了手中的書,輕聲動了一口氣。平日這般時候,便是謝欲晚已經走了。可等她抬頭,卻陡然同台階之上,謝欲晚的眸光對上。
她怔了一瞬,不知為何他眸中的光是如此地寒。
下一瞬,又學著前一世姜嫿的模樣,顫著眼眸,垂下了頭。
台階上,謝欲晚淡淡看著,恨不得將自己的頭埋進書桌的少女,眼眸深重了一瞬。他指尖一動,到底還是沒有上前。
世間萬物有其該有的軌跡。
他不知為何,大雪紛飛之中,他回到了初遇姜嫿的這一年。他略去心中淡淡的歡喜,等待著既定的命運。
酒宴之上,她會將那杯酒,遞給他。
待到她入了丞相府,他遣人,將那湖填了就是。
此時,他該克制。
謝欲晚有些失神,甚至未細究,為何此時,他會用『克制』二字。只是迎著春日的光,一步一步走遠。
*
姜嫿未能走,她被希芸堵在了學堂中。
見到希芸到了她桌前,學堂中其他人噤若寒蟬,忙收了東西就走。生怕走慢一些,就會被全府捧在掌心的姜二小姐遷怒。
待到學堂只剩下姜嫿、希芸和兩個嬤嬤,姜嫿抬眸,淡淡望向了希芸。
又是這種眼光!
希芸咬緊了唇,那日回去後,她問了自己數遍,一個無權無勢無寵愛一直任由人欺|辱的庶女,到底有什麼可以讓她怕的。
若是再有一次,她定不會因為姜嫿一個眼神,如此狼狽。也不知這小賤蹄子是哪裡學了這般眼神,上次生生將她嚇到了。
希芸上去,抬起手,就要打。
姜嫿側過身子,抓住了希芸的手。她眉間情緒很淡,似乎有些不解為何自己只是來了學堂便惹了姜玉瑩這般怒火。
姜玉瑩愛慕謝欲晚,她知曉。
但學堂的女學生,並不止她一個。數個姐姐妹妹,不都同他們一起上課。還是,只是想教訓她,隨便尋個藉口。
希芸被控住手,直接對著身後兩個嬤嬤道:「你們上來,給我按住她。」
兩個嬤嬤擼了袖子,就要上前,姜嫿望著希芸,輕聲道:「現在你讓她們停下,還有機會。」
希芸一滯,不知為何姜嫿如此淡定,她心總無由來地一慌,是有什麼人會為姜嫿撐腰?此時看見了,便有了證據。
這般想著,希芸向四周望了望,見到空蕩無一人,頓時又囂張起來。
無人,姜嫿一定是在虛張聲勢。
隨後,希芸又想,便是有人又如何,這府中,又誰會為姜嫿撐腰?小姐去大人公子老夫人那裡說上一說,再多的證據都無用。
她頓時更加囂張。
這時,兩個嬤嬤上前,一人一隻手,將姜嫿按在了牆上。
希芸抬起手,就是要打。
然後就聽見,姜嫿輕聲道:「二姐姐知曉希芸姐姐也喜歡謝夫子嗎?」
兩個嬤嬤臉色一變,希芸一怔,手都忘了揮下去:「你個賤人說什麼胡話,誰,誰喜歡,喜歡謝大人。」
姜嫿淡著眸,也沒看她,而是對按著她的兩個嬤嬤道:「可是那日,我看見希芸姐姐暗暗撿起了夫子丟棄的手稿,難道希芸姐姐是為二姐姐撿的嗎?」
希芸臉一白,忙否認:「我才沒有,你有證據嗎?」
姜嫿就等這麼一句,輕笑著,對兩位嬤嬤說道:「去搜一搜,不就有了。兩位嬤嬤,你們知曉的,我日常同夫子,話都不敢說上一句,不像希芸姐姐,不僅借著二姐姐向夫子搭話,還收藏夫子已經扔掉的手稿。你們說,若是二姐姐知道了......」
她裝作驚訝的樣子,對著希芸的眸卻是平靜的。
「那可怎麼辦呀。」
希芸慌亂了,兩個嬤嬤也放下了手,對視一眼,扯住希芸的手,就向外走去。
姜嫿癱在牆邊,任由自己的身體靠著床,眉間沒有一絲情緒。
直到一道修長的身影從暗處而出,聲音清淡:「在下怎麼不知自己有過手稿?」<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