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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家之事,天子盛怒,太子被廢。他入宮覲見天子之時,天子臉上,比起怒火,更多的其實是愁緒。
彼時他未深究,如今卻是明白了。
廢太子,甚至不惜拔起整個陰家,為的是將太子這一次做的事情徹底遮掩下去。細細想來,在這一次廢黜太子之後站隊的朝臣,後來都被天子以各種理由打壓。
「滴答——」
「滴答————」
姜家這一次沒有站隊。
*
回到小院後,姜嫿熬了一盅雞湯,送到橘糖的房間。
「砰——」
「砰————」
敲了兩聲後,橘糖已經來開了門。看見她手中的雞湯,橘糖忙道:「小姐,怎麼可以為橘糖如此麻煩。」
姜嫿輕笑著,輕聲道:「其實也不是很麻煩,雞是隔壁的夫人幫我處理好了的,那夫人人好,銀錢都沒有收。」
說著,她盛了一碗雞湯,遞過去。
橘糖小心接過,滾燙的溫度順著碗壁傳過來,她的手指有些紅,眼也有些紅:「小姐......」
姜嫿溫柔笑了笑:「嘗一嘗,我也好久沒有喝過自己熬的湯了,可能熬的有些久了,要是很難喝橘糖再告訴我吧。」
橘糖聽話地勺了一口放入嘴中,隨後眼淚止不住留下:「好喝,很好喝,是奴婢喝過的最好喝的雞湯。」
姜嫿認真地看著橘糖,聽見一句比一句誇張的讚美,倒也全部應下了。等到橘糖喝下一碗暖了肚子,她才輕聲道。
「今日我去尋了你家公子,好可惜,橘糖不能陪我在江南了。」
橘糖一怔,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她抬眸,就看見姜嫿一直笑盈盈地看著她,原本就發紅的眼睛一下子哭了出來。
小姐為了她主動去尋了公子......
橘糖低頭,不知為什麼眼淚停不下來。直到一碗雞湯又被推過來,她聽見小姐溫柔地說:「好啦,別哭了,都要冷了。日後可就很難喝到這麼奇怪的雞湯了,我嘗嘗,我是不是把八角多放了一些,好濃的味道,可那位夫人明明告訴我要放三兩的。」
橘糖被逗笑:「誰煮雞湯放三兩八角啊......」
見她不哭了,姜嫿也緩緩笑了起來。她輕笑著:「可能隔壁那位夫人也不會煮雞湯吧,不過殺雞倒是挺熟練的。我偷偷在她家窗台下放了一些銀錢,也不知道她發現沒。」
橘糖眼眸溫熱,同姜嫿一起,將這盅奇怪味道的雞湯喝完了。
再看向外面的天色時,已經有些晚了。
姜嫿輕聲道:「我問過莫懷了,是下午的船。今日橘糖可以好好休息,明日會有馬車來接橘糖的。」
說著,她輕聲笑笑:「以後再來了江南,橘糖會來看我嗎?」
橘糖忙點頭:「橘糖一定會來看小姐的。」
姜嫿撐著頭,晚上沒有下雨了,天空中甚至還有一兩顆不太亮的星星,她搖晃著腿,看向橘糖:「那橘糖有喜歡的花嗎,等我搬去了新院子,可以種上一片橘糖喜歡的花。到時候橘糖來了江南,來我的院子,就能一推開門,就看見喜歡的花了。」
橘糖沉思了許久,小聲地報了一個花名。
夜色下,兩個少女錯落坐著,偶爾她們會抬頭望一望天空。等到夜色深,兩人睏倦時,姜嫿望著前方的身影,溫柔笑了笑。
這兩日她其實想了許多,例如謝欲晚從前對她說過的那句話,世界萬物有其該有的軌跡。
如若是前世的橘糖,一定會留在她身邊的。但那是因為在丞相府她們相伴的十年。
如今她和橘糖之間,若真要論關係,其實也只算得上淺薄......離別本也是常事,即便是她同姨娘,也已經幾月未見。
她無需為此太過傷懷,日後總歸還是會相遇的。
用自己的錢換一方院子,再將這方院子賣了,賣的錢存入銀莊之中。於陳留在她這裡的一切,她都會好好地為他保存著。
她不知道於陳會選擇什麼樣的一條路,但無論如何想,似乎都太過苦痛。
姜嫿閉上眸,關上了那個同於陳有關的匣子。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方玉佩、一枚令牌和四張乾淨單薄的紙。
她想在新院子中種上一棵桃樹。
*
隔日。
將橘糖送走後,姜嫿漫步在江南春日的大街上。
耳邊都是喧鬧聲,充實著她的耳朵,她靜靜地垮了一個竹籃子,學著旁邊的夫人一起,在各個小攤販上走走看看。
很多小攤子上都有各式各樣的花,不是拿來賣的,只是裝飾的。
很快,漫天的花香中,一股熟悉的安神香的味道吸引了她的注意。味道同上一世她在丞相府中常常聞到的味道很相似。
相似,卻又不太同。
她停在了小攤子前,上面有各式各樣的香盒。
一粗布衣裳的老婦人見了她身上的衣裳,眼珠子一轉:「小姐快看看,這可都是上好的香,小姐知道以前江南赫赫有名的制香世家季家吧......」
姜嫿一怔,抬頭向老婦人望去。
老婦人看見她第一刻,臉上的笑意就僵硬了,一聲「茵娘」咽在口中。
「茵娘?」姜嫿輕聲問:「茵娘是誰,季家,我從未聽過季家。我這幾日才從商陽到江南來,父兄都還在客棧等我,我不是你口中的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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