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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從前被長老們硬生生養出的規矩。
橘糖一怔,幾乎是下意識道:「可是這是餃子。」
莫懷疑惑:「餃子有什麼不同嗎?」
有些什麼要脫口而出,橘糖望著莫懷,眸中漸漸生了遲疑。她......她也不知道。但她只是覺得,如若是餃子,公子便會吃了。
看著橘糖眸中的茫然,莫懷沒有再說什麼。
「去試一試吧。」
左右不會比公子一日未用膳更差了。橘糖上前輕輕敲響了門:「公子,要用夜宵嗎,是餃子,十二個。」
說出這句話時,橘糖心中湧上了一股熟悉感。就好像,她從前這般說了許多次。
她說完之後,屋內一片寂靜。
許久之後,門從裡面打開,謝欲晚抬起手:「......給我吧。」
橘糖忙將手中熱氣騰騰的餃子遞了過去,青年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接過木盤,眸靜靜看著還冒著輕煙的餃子。
原本滿是煙火氣的一碗餃子,到了青年手中,恍若瞬間冷了下來。他垂著眸,月光淡淡映出青年身後的影,整個人像是被雪湮沒的竹。
橘糖靜了一瞬,門在她身前緩緩關上。
莫懷在一旁,有些訝異。
怎麼餃子......就吃了?
還不等他想清楚,就看見了橘糖呆呆站立的背影。
背對著莫懷,橘糖望著面前一扇關上的門,一些回憶從腦海中倏忽而過。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端著一碗餃子,在這樣一扇門前。
也是公子從裡面打開了門,沉默地從她手中端著了餃子。她望向公子的身後,公子的身前是一方靈堂,香火環繞之處有一方靈牌。
上面恍然寫著——吾妻姜嫿。
橘糖眸中的淚不停地落,恍惚中看見了公子疏離同她道了一聲:「多謝。」
一時間,她的心變得刺疼。
茫然之中,她又看見了那一方大雪,不等她看清前面的一切,她就受不住昏了過去。
莫懷忙上前,防止她磕到頭。望著懷中的人,再看向緊閉的門,莫懷沉默了許久。何時......他好似看不懂公子了,也看不懂橘糖了。
*
不過兩日,司御史家的長公子是廢太子幕僚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
消息傳開的後一日,天子身邊的太監敲響了丞相府的門,莫懷前來招待。蘇太監笑著望向莫懷:「天子同吾說,許久都未同丞相大人下棋了,讓吾上門來問問,丞相大人今日可有時間?」
望著面前的老狐狸,莫懷冷聲應下:「我去同公子言。」
蘇太監自然含笑應:「自然是好的。」
看著莫懷走遠的背影,蘇殷搖了搖頭,手中的拂塵換了個方向。天子今日發了好大的脾氣,他今日若是請不來丞相大人,宮中的人都得遭殃。
去平常大臣府中,他何至於如此卑微。
也只能是丞相大人了。
天子那脾氣,也就丞相大人也治一些。
第六十六章
一輛馬車入了宮廷。
蘇殷敲響了御書房的門:「主子, 丞相大人來了。」
裡面傳來天子冷哼的一聲:「讓他出去。」蘇殷摸了摸腦袋,主子即便生著氣,在丞相大人面前性子都還算好。
若不是沾了丞相大人的光, 此時他如何都要得一個『滾』走。
謝欲晚垂著眸, 淡淡看了一眼, 轉身欲走。
蘇殷一邊追著,一邊大聲道:「丞相大人走了。」
御書房的門一下被打開,謝欲晚也止住了腳步,不過半刻, 身後傳來一聲淡淡的咳嗽聲。
天子徐允德站在門前,又咳嗽了兩聲。
謝欲晚一怔, 轉身回眸, 平靜道:「身體不好,就不要生氣了。」
蘇殷又摸了摸腦袋, 謝丞相您看這是勸人不生氣的話嗎。
徐允德面上維持著冷色:「不是你要同朕下棋, 今日若是朕贏了——」
謝欲晚望著許久未見的友人,沉默了一瞬, 聲音還是輕了些:「不下棋了, 喝茶吧。我前些日去江南時,路過茶園,采了些茶。」
給了台階,蘇殷立馬接上:「丞相大人還特意去江南為陛下採茶, 真是有心啊。丞相大人將茶葉給奴吧,奴去為殿下泡上。」
天子也默許了, 謝欲晚將手中的錦盒遞給蘇殷, 進了御書房。
入了門,謝欲晚行了禮。
天子坐在龍椅之上, 眸色複雜地望著下面的友人。他生來病弱,逼宮之時中了計,毒箭擦著他的脖頸而過。
從登基那一刻起,他便知曉,他沒有今年可活了。
御書房沒了其他人,他也沒了天子的架子。從前落魄時,他多狼狽的一面,身前的這個人都見過。
徐允德一邊咳嗽著,一邊輕聲道:「雪之,朝廷局勢你甚至比朕這個帝王還要清楚。司家的事情,你需給我一個解釋。」
謝欲晚望著高座之上的人,他能記起來的,只有幾年後那方皇陵。
「沒有解釋。」
他淡聲道。
「雪之!」天子站了起來,聲音帶了些難隱的怒火:「你知道這件事情若是旁人,此時早已屍首兩異。朕需要一個解釋。」
謝欲晚望著強撐著身體的天子許久,語氣軟了一分。
蘇殷剛推門進來,就聽見前面的丞相大人平靜說道:「陛下,何為明君,何為仁君,何為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