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頁
青年望向隔著一扇窗的人,她正睜大眼望著他。他抬起手, 溫柔地揉了揉少女的頭,難得如此地誠實:「不是。」
姜嫿望著他, 他身後是一片又一片的月光。
她輕聲同他講著今日在府中發生的事情, 就像從前在小院一樣。只是小院有一方舒服的躺椅,這個院子中沒有。
她靜靜說著, 青年就安靜地聽著。
他們隔著一扇窗,誰也沒有再近一步。
說到祖母的事情,姜嫿停頓了一下,望向被月色裹住的青年:「謝欲晚,為什麼我做了這些,似乎也沒有太開心。話本子裡面都說,這叫......大仇得報,可是我好像並沒有這種感覺。」
她仰頭望著他,望著自己的那方月亮。
謝欲晚聽見這些話,並不算意外。他手從窗台上拿了一顆糖,半剝開糖紙,用糖紙隔著將糖送到了姜嫿唇邊。
淡淡的月光下,少女的唇櫻紅。
青年望著她的唇,停頓了一下,隨後垂下眸,聲音格外地溫柔:「沒有不開心便好。」
姜嫿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笑,但是聽見青年的回覆,還是不由笑了出來。她望著他,從榻上爬了起來。
榻挨著窗,她直接邁了一步,坐在窗上。
謝欲晚怕她摔倒,在她站起來的時候,就扶住了她的手。待到姜嫿坐到了窗台上的時候,整個人就順理成章地到了他懷中。
姜嫿抱住他的腰,輕輕地將頭埋在他懷中。應該是糖的味道太濃郁了,否則不會空氣中都是荔枝的味道。她沒有做很親密的事情,只是用手輕輕地環住了他。
青年一身雪衣,在這淡淡的月色下,像一塊稀世的珍玉。
「謝欲晚,那份題冊我是不是做的很好?」少女的聲音很溫柔,又有些像撒嬌。
謝欲晚用手將人扣住,防止她掉下去,聽見這一聲,輕聲應:「嗯,做得很好。」
題冊上面都是書中的內容,她答得如此好,應該是將三本書全都背下來了。
少女輕道了一聲:「可是你沒有同我說,要我做題,又不同我說我做的如何,謝欲晚,你這個夫子不合格。」
他輕聲笑笑:「嗯,不合格。」
姜嫿有些被無賴到,抬起眸,望向他。
月光本就淡,青年又幾乎將少女擋在了懷中,兩個人之間便是昏暗的一片。
姜嫿輕輕捏了一下青年的臉,輕聲道:「好像也沒有太厚......」說到一半,少女自己沒忍住,輕聲笑了起來。
謝欲晚一直溫柔地看著她,見她笑了,輕輕將自己的另一半臉遞了過去:「可能這邊會厚一些。」
姜嫿本來已經忍住了笑,聽見青年自己說這話,頓時又笑了起來。
像是那些回復姜府『開心』的瞬間,在這一刻她才體會到些。她抬起手,輕輕捏了捏青年遞過來的另一邊臉。
青年一直望著她,同她對視之際,溫柔道:「怎麼樣,有厚一些嗎?」
姜嫿總覺得回答什麼都讓身前這個人得逞了,不由兩隻手都捏了捏。
「好像有......」
「好像又沒有......」
少女又捏了捏,不過力道都很輕。
「有......」
像是在數花瓣一樣,坐在窗台上的少女抬起眸,又道了一聲『沒有』。
實在有些忍不住笑意,姜嫿衝著謝欲晚眨了眨眼。
「要不你捏捏我的吧,我的好像薄一些。」
其實都是胡話,不過姜嫿還是溫柔地看著謝欲晚。
青年真的抬起了手,不同於少女手的柔軟,青年的手上有一層薄繭,觸摸少女的臉時,帶著一種夏日難有的冰涼。
姜嫿抬起眸,望著觸手可及的青年。
青年垂著眸,手輕輕地在她臉上放了一瞬,就鬆開了。
似乎......她像一件碰了就會碎的珍寶。
她怔了一瞬,月灑在青年身上的光華在這一瞬暗了下來,他同她一起處於一片昏暗之中。
她閉上眼,輕輕地吻了青年一下。
吻在他的唇角。
他們本來距離就很近,這一瞬,兩個人只在咫尺之間。夜色昏暗,掩蓋住了青年的神色。
少女抬起眸,在昏暗的夜色之中,靜靜望向他。
蟬聲聲鳴叫,不曾停歇。
在下一個剎那——
青年攬過少女的腰,深深地吻了上去。他那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放在少女同窗台的中間,將少女整個人囚在懷中。蟬聲和風聲交雜在一起,淡淡的月色,向來矜貴的青年彎下頭顱,虔誠親吻懷中的少女。
姜嫿靠著窗台,在青年薄唇觸上來的那一刻,閉上了眼。她懸於窗台之上,像是放任將自己交給身前的人。
半晌。
青年抱住了懷中的人。
那扇窗不再成為最後的港灣,他們裸露在月光之下,接受著審判。
青年將少女摟在懷中,用了比平常要重的力道。
那一顆半剝開的糖,就那樣靜靜地淌在月光之下。糖身下面是如白雲一般顏色的糖紙,上面躺著一顆『荔枝』。
青年垂著眸,輕聲吻了少女發紅的眼尾。
他們無聲地在這昏暗的夜中『苟且』。
*
隔日。
姜嫿醒來時,沒有第一時間掀開被子,而是用手輕輕地碰了碰自己的唇。她垂下眸,意識到什麼的那一瞬,將自己整個人藏進被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