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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她,發現她一直看著他。但他還是平靜地說道:「好了。」
「騙人,誰家的傷好得如此容易。前兩日牢獄之中還都是血,如今才不過兩三日,如何能夠都好了。」
「謝欲晚,你又騙人。」
像是一根冰針,扎入了青年的心臟。
他茫然感受著其中的惶恐,對著身前的少女輕聲道:「真的好了。」
與此同時——
姜嫿望著他的眼眸輕聲說道:「謝欲晚,讓我幫你上藥好不好?」
謝欲晚同她對視了許久,最後垂下眸:「......好。」
姜嫿心中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隨後她就聽見青年淡聲說道:「藥在前面第三個盒子中。」
姜嫿起身去拿。
就在這時,外面陡然下起了雨,她一瞬間望向了窗外,發現那顆梨樹還在簌簌落著花,一直一直落著。
盒子恰好在窗邊,她走近的時候,發現窗沿都是被雨沾濕的花瓣。
一片一片,沉重地趴在窗戶上。
她眸停了一瞬,隨後在外面看見了更多這樣的花瓣。
突然她就想起了隔院之中被莫懷一盆一盆抱進去的花,他們離開了江南,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將花抱出來了。
太大的雨花會死,沒有陽光花也會枯萎吧。
一邊想著,她一邊從盒子中拿出了紗布和藥粉。
從始至終,青年一直在身後靜靜地看著她。
外面的雨滴滴答答下著——
少女不再看那些花,拿著紗布和藥粉向青年走去。其實......有些忐忑。她一邊覺得自己昨日應該沒有看錯,一邊又想不出原因。
青年坐在榻邊。
她上前,忐忑地掀開青年的衣衫。
像是揭開一個隱存的疑慮。
為什麼只是一個司禮,權傾朝野的權臣在牢中便會被如此對待,無論是天子、太子、三皇子還是五皇子,她想不到任何一方勢力會如此愚笨地站在謝欲晚的對立面。
還是用刑罰如此侮辱人的方式。
斬草便要除根。
這世間誰能將謝欲晚斬草除根。
上一世什麼都不知,謝欲晚都能平步青雲,權傾朝野。這一世他擁有上一世十年的先知,如何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司禮便入了牢獄。
即便這中間有天子的設計和權衡,但是......其實還是很奇怪。
褪去那些擔憂,她有時便有些一無所知的茫然。
很多事情他都沒有告訴她,她其實是知道的。
青年的衣裳如墨一般染在她手間,她微微躬下身,能夠感受到青年清淺的鼻息。
她的心跳的莫名其妙地快,她不知是因為此時過於親密還是因為即將知道的『真相』,她甚至有些忐忑。
她抬眸望向他時,發現他亦看著她。
像是窗沿上被雨壓沉了身體的花瓣。
雨聲滴答傳入她耳中——
有那麼一瞬間,姜嫿想,算了吧,無論事情究竟如何,要不就算了吧。
就在那一瞬間,青年垂下了眸。姜嫿望著手邊的紗布和藥粉,手顫了一瞬。
外面的風徐徐湧進來——
少女纖細的手指解開最後一道暗扣,青年的身體浮現在她面前。
滿是紗布......
滿是血.......
姜嫿的眸一瞬間紅了,適才繁複的心思全都不見了。她手陡然鬆開,紅著眸望向面色平淡的青年:「你不是、不是說已經好了嗎?」
被安神香遮掩的血腥味湧入她的鼻腔。
她手顫抖著牽住青年的衣袖:「謝欲晚,你不是說已經好了嗎?」
謝欲晚望著她,輕聲道:「我騙人了。」
姜嫿無心聽這些自白,她的手顫抖著,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下手。她滿目望去,全是血,繃帶之外流露出來的傷口,猙獰地翻著皮肉。
她強忍著心中情緒,褪下了青年的衣袍。
滿目的紅。
她手指尖顫抖地解開繃帶,一道道猙獰的傷口映入她眼中,或深或淺,有些結了疤,有些是裂開的皮肉。
青年的聲音很淡:「姜嫿,很醜。」
她忙搖搖頭,一瞬間手無所適從,她不知道是這樣。這些年他如尋常人一般,她以為就算有,也不會這麼嚴重的。
可......
滿目全是傷口,有些翻著皮肉,像是白玉上面一道道裂痕。
「會疼、會疼嗎?」她小心地問著,手有些無措地將解下來的繃帶放到一旁。
一時間,什麼臉紅、心跳都沒有,她只能看見面前大小不一、形狀不一的傷口。她不遠處的繃帶上泛著深深淺淺的紅。
而在她的面前,她的玉。
正在流血。
第九十四章
「不疼。」
青年的聲音很淡, 同外面漸輕的雨聲融合在一起。
少女低垂著眸,望不到青年那雙死寂的眸。
適才那一聲『我騙人了』,就這般輕飄地消散在她泛紅的眼眸中。
姜嫿指尖都在顫抖, 還是拿起了一旁的藥粉, 她未給人上過藥, 只是見過莫懷為身前這個人上過藥。
她原以為,就算是她昨日看錯了,青年身上的傷勢也不太太重。起碼,不應該如此之重。
屋中燃著安神香, 混雜著愈來愈濃烈的甜腥味。
姜嫿伏下身,細緻為身旁的青年上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