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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聲音明顯不是『沒有』的意思。
姜嫿其實也不是不想說,她只是不知道心中這種想法她能如何說,一邊看著青年的平靜模樣,她一邊心中更堆了些奇怪心思。
直到青年長發垂到她手邊——
她的手無意間碰到,發現長發末梢還有些濕潤,適才給她開門的時候,青年應該剛擦乾頭髮穿好衣服。
青年依舊是一身雪衣,裡面有淡淡的紗布的痕跡。
見她不說話,青年蹲下來,一雙鳳眸望著她:「小嫿,怎麼了?」
青年蹲下來,姜嫿坐在椅子上,兩個人卻是平視。
其實距離已經有些近了。
明明擁抱比這更近,但是姜嫿卻覺得這比擁抱要讓人緊張。
她含著些委屈地望向面前的青年。
其實也不是委屈,就是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緒,只知道自己似乎也不大能控制住自己臉上的表情。
青年眼眸微怔的那一瞬,她在青年眸中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她輕聲吻了下去。
第九十八章
青年怔了一下, 兩相對視之間,他看見對面的少女輕輕閉上了眼。
像是他夜間推開窗望見的無數的梨花,在風吹過來的那一剎那, 簌簌地落下。
雪白的身軀恍若冬日的薄雪, 一片, 又一片。
其中一片曾經輕吻他的臉頰、脖頸,最後落在他的手間。
蟬聲鳴叫之間,他輕聲開口:「姜嫿。」
這個吻就這般止住。
少女抬起眸,怔怔地望向他。
他心中那片雪, 在這一瞬,恍若那片在冬日間被凍了七日的湖。
青年垂下了眸, 起身將人摟在了懷中。
少女的臉安靜地俯在他腰間, 他逃避了她眸中的神色。他不知他在做什麼,他彎下腰, 整個人將少女『禁-錮』住。
只是他用的力道, 無比地輕。
她只需要輕輕向後仰動,便能全然掙扎。
謝欲晚垂下眸, 手放在少女肩上, 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
在他那雙下垂的眸中,含著無與倫比的苦痛。
雪是如此輕飄,可一片一片,那些愧疚終究壓垮了一個君子的脊樑。
他看著自己利用少女的善良和憐憫, 哄騙著得到了少女曾滿含希望的餘生。從未有一刻,他如此正式自己的卑鄙。
他想到了那一聲『於陳』。
那些被他可以忽略的在少女同旁人身上發生的熱烈。
他曾經只看見了少女眉目之間的笑意, 可是惶然愧疚之際, 他在夢中看見了她對面那個少年。
那個讓她一句話都不曾聽他辯解的少年。
他是在許久之後才知道,原來沒有那麼容易, 原來那些在當時未曾發作的醋意,後來會被回憶一次一次地翻湧出來。
她就像是他偷來的『珍寶』。
即便在她在他身邊之際,她依舊會為了於陳一次次對他說謊。
他也說了謊,可他還是好妒忌。
他似乎一生也難以在少女眼中再看見那樣的眸光。
他不如於陳。
流亡的童年,腐爛的過往,同窗的嗤笑,權勢的壓迫。
矜貴清冷的君子從來沒有因何自卑,可有一日,她喚不出『於陳』名字的那一日,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卑是何種滋味。
是可望不可即。
他曾目視過那些他們之間發生的熱烈。
他見過她臉上因為那個少年獨一無二的笑,見過她因那個少年而生的猶豫,和眉目間的每一分美好。
可他呢?
謝欲晚不知。
他只能記住每一次少女撲入他懷中時,他於暗牢之中,她眸中含著淚。
他似乎只能用苦痛將她綁住,上一世如此,這一世亦然。
青年垂下眸,抱住少女的手有些發顫。
他一下將人抱緊,心中一遍一遍道著『對不起』。
他明明知曉一切——
可他......居然還是連坦白都做不到。
......他怕她離開。
青年雪衣單薄,少女鼻息之間滿是雪松的香氣,她垂著眸,心中有一處也戛然而止。似乎即便她再遲鈍,也該知曉,這是拒絕。
無論這是源於什麼的拒絕。
她沒有掙扎,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她只是靜靜地呆在他懷中。
她本來也不是一個熱烈的人,此番似乎已經耗盡了她用了許久才積攢起來的勇敢。可她也沒有掙開他的懷抱,只是許久之後——
少女垂上眸,輕聲道:「謝欲晚。」
她聲音很輕,這一句話之後,再也沒有說什麼。
像是在回敬青年的那個『姜嫿』。
外面的蟬還在不知疲勞地叫著,一直叫著,像是永遠不會停歇的模樣。
謝欲晚摟著懷中的人,手猶豫了一瞬,撫上了少女的頭。
「姜家那邊的事情,莫懷告訴我了,要回去嗎?」
姜嫿垂了眸,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聲道:「所以是因為這件事情今日才回來的嗎?」
其實不是,是因為她。
但青年還是應了一聲:「嗯,莫懷同我說了,下午恰無事,便回來了。」
姜嫿沉默了許久,她本來也在猶豫。
青年輕聲為她分析著:「那些證據已經足夠扳倒姜家了。太子這半月已經在綢繆,至多再半月,太子便會對姜家出手,彼時姜家所有人都會下獄。如若你回去,太子動手的前一天,莫懷會將你接出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