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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這一瞬,她終於意識到,無論是哪一世,他似乎比她想的還要愛她。她的逃避、躲閃、軟弱乃至於傷害,從前對於青年而言,是多麼不公平的存在。
她突然不信了。
她覺得那個給予她一切美好的青年,前世不會因為一個孩子便對她如此。
他曾經教會她的詩文告訴她,愛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要堅貞,要忠誠,要生死與共,他是如此教導她,他便也應該是如此品格的人。
可能旁人不是,但他是謝欲晚。
他是這世間最秉持君子之風的人,帝王的壓迫,家族的裹挾,她的青年都沒有改變,又何況是一個孩子。
她不知道前世是哪裡錯了。但是當她知曉自己被如此深愛,她便知曉是前世錯了。
你看,被愛的人會掙扎地生出勇氣。
周圍牆倒下的聲音還在不斷的響起,一處又一處,那些金碧輝煌、雕樑畫棟、大氣恢弘的困住人的囚|籠,原來坍塌之後,也只是一處又一處廢墟。
姜嫿止不住自己的淚,但她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因為同前世有關的一切哭了。
她像是一場雨。
雨下乾淨了,天便該晴了。
自古如此,她亦然。
*
如若姜嫿是一場雨,那謝欲晚就是撐著傘的行人。
從許久以前開始,青年便在為一場雨撐傘。
*
最後姜嫿也沒有回小院。
因為她真的許久沒有見姨娘了。
如今姜家的事情算徹底解決了,她便想去見見姨娘。
少女望向一旁的青年:「要同我一起回去嗎?」
這是一場很平淡的邀約,卻讓青年怔了許久,姜嫿剛剛哭紅了眼睛,此時還有些未恢復。見他許久未回應,她不由想起她上次說起這件事情時他的模樣。
其實......姨娘人很好的。
更何況他同姨娘也見過數次面,她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猶豫。
莫非......醜媳婦怕見公婆?
可是她的謝欲晚明明就很好看。
青年垂下了眸,姜嫿手拉著他的衣袖,輕悠悠地晃了一下。
*
最後還是姜嫿一個人去了姨娘在的地方。其實也是熟悉的地方,青山那一處的府邸。
許久未見姨娘,姜嫿敲門的時候有些緊張。
其實......她是不用敲門的。畢竟無論是謝欲晚的府邸,還是姨娘居住的地方,現在都是她的家,只是還是會有些忐忑。
在信中,姨娘從來沒有問過她同姜家相關的事情,但是她知曉,這件事情她最後還是要告訴姨娘的。
她這一生很難學會對人全然地坦誠,哪怕是謝欲晚。
但是在她的世界中,姨娘永遠是意外。
姜嫿輕輕敲響門,元叔很快開了門。
見到是姜嫿,元叔忙道:「是小姐,夫人,小姐來了。」
一時間姜嫿沒有熟悉這一世元叔這般熱情的模樣,這其實是她這一世第一次來青山這座府邸,在這個時間線上,元叔應該不認識她。
見她有一瞬遲疑,元叔忙道:「老奴這些日一直陪著夫人看小姐的畫像,這便認識了,夫人還痛老奴講了許久小姐的事情,老奴一見小姐啊,便覺得熟悉。小姐是不知道,夫人這些日,嘴上沒有說,但是經常看著小姐的畫像發呆。」
姜嫿眸一紅,姨娘在信中,便是連『想念』的話都未曾說一句。
她上前一步,輕聲道:「多謝您這些日的照料。」
元叔忙搖頭:「本來就是老奴的職責,小姐快同老奴進來吧,夫人此時正在後院的香房中。」
「後院還有香房嗎?」姜嫿記得從前是沒有的。
元叔點頭:「自然是有的,半年前便有了。當時老奴還在想有何作用,後來夫人住進來了,果然就有了作用。小姐未來的這些日,夫人每日都在香房中忙碌。」
因為姜家的事情,姜嫿克制了自己許久,直到姜家的事情結束她才來見姨娘。有了從前的教訓,她實在不想旁人通過自己探查到姨娘的蛛絲馬跡。
但是這些日,隔上一天便會有一封信送到她手中。
多半是李大夫寫的,向她說姨娘的身體情況,這幾個月姨娘的身體越來越好了,如今已經不會再有從前臥病在床的情況了。
也是如此,姜嫿聽見姨娘日日在香房時,才沒有很擔心。
正想著,元叔已經停了下來。
元叔剛想開口,姜嫿用眼神止住了。
她輕聲敲響門,裡面很快傳來姨娘溫和的聲音:「元管家嗎,請進?」
姜嫿推門進去了,一眼便看見了前方的姨娘。
姨娘穿著一身淡青色的衣裙,頭上是一根簡素的木簪,此時正彎腰調著香。因為已經到了很重要的階段,姨娘沒有回身,只是輕聲問候著:「是晚膳嗎,今日可能要遲些。」
屋子裡散著發香味。
姜嫿安靜地站在姨娘身後等著,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姨娘終於調好了手中的一瓶香,她回身,才溫柔地道了一聲:「抱歉——」
話說到一半,季窈淳看清了前方人的身影。
季窈淳的表情沒有太驚訝,反而變得更柔和了,她溫柔地對著不遠處的人道:「小嫿回來了。」
姜嫿上前撲入她懷中,季窈淳溫柔地將人摟住:「小嫿用膳了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