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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蟬依舊眸色很冷,姜嫿也止住了話頭。
似乎在這一瞬,她突然明白了前世橘糖、寒蟬同莫懷之間的糾葛。
明明便是她都看得出,橘糖更依賴的人是寒蟬,為什麼平日橘糖走得更近的人卻是莫懷。甚至府中一直流傳著橘糖喜歡莫懷的傳言。
以至於上一世寒蟬來同她交易時,他所提出來的交易條件是讓她為橘糖和莫懷賜婚。
因為橘糖怕。
看見寒蟬和謝欲晚,橘糖便會想起暗衛營中那些讓她害怕的事情。而這件事情,謝欲晚和寒蟬都明白。
所以謝欲晚讓橘糖到了她身邊,寒蟬求恩典時要的是橘糖同莫懷的賜婚。
就在這時,莫懷回來了。姜嫿輕呼一口氣,望向莫懷。
莫懷的臉色很難看:「寒蟬,去請大夫,公子暈倒了。」
姜嫿一怔,手指突然收緊。
吩咐完寒蟬,莫懷歉意望向她:「公子暈倒了,應該見不得小姐了,無論什麼事情,等公子醒過來了,小姐再同公子說吧。屬下安排人送小姐回去。」
姜嫿望向書房的方向,輕聲道:「這院中怎麼連個丫鬟都沒有,如何照顧人,帶我過去吧。姨娘常年臥病在床,岐黃之術,我稍稍通曉一些。」
涉及到謝欲晚,莫懷沒有推辭,小聲道:「那小姐同小的來吧,公子不喜人伺候,平日院子裡本就只有橘糖一個丫鬟,前些日橘糖被送走了,院子中就只有我和寒蟬兩個人了。」
姜嫿提著裙擺,穿過走廊,莫懷推開了書房那扇門。
她向著裡面望去,一面大大的素白屏風擋住了半個房間。莫懷帶著她向裡面走去,她沉默地望向病床上的人。
青年臉色蒼白,安靜地躺在床上。
即便昏睡過去,他的睡姿依舊很好,雙手交疊在胸前,十分端正。
她沒有太避諱,上前摸了摸他額頭。
......沒有發燒。
她試著把脈,上一世她同大夫學了些,但其實也就是個半吊子。
手指尖搭在青年的腕間,隔的近,她甚至能看見他手背上蔓延的青筋。
她眼神移開,試圖專心到把脈上,可無論如何把,她手下好像都是一副正常的脈象。她只以為自己學藝不精,對著莫懷抱歉了一聲。
「我也只通曉一點,看不出,我陪你一起等大夫來吧。」
莫懷沒有說話,這幾日公子身體一直不好,來了幾個大夫說辭都一樣,公子身體沒問題。
可是沒問題,為什麼會暈倒......
公子對這件事情,倒是不怎麼傷心,只是讓他把他吩咐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去給辦了。他看不懂公子吩咐的事情,有些在長安,有些在江南,有些是從前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有些卻吩咐得沒有一絲端倪。
這些話,他自然不會對姜嫿說。
姜嫿蹙眉,望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人。她不知道,命運的軌跡為什麼開始一點點改變了。
上一世十年,除了為她擋毒箭那一次,謝欲晚幾乎沒有生過什麼病。
可今日這般模樣,病看著並不輕。
是因為來了江南,發生了些別的事情,所以才生病了嗎?姜嫿眉心蹙起,一種不安緩緩從心中蔓延開。
她眸顫了一瞬,沒有發現,床上昏睡的人正緩緩睜開了眼。
見到眼前是她,他怔了一瞬,隨後下意識牽住了她的手。待到真實的觸感從手間傳來時,病床上青年眼眸楞了一下,卻似乎在下一瞬說服了自己,垂著眼眸沒有鬆開。
他的手常年寒涼,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搭上來的那一刻,姜嫿整個人都怔住了。她下意識抽出自己的手,轉身看向莫懷:「莫懷,謝欲晚好像有甦醒的跡象了。」
似乎用了許久,床上的青年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夢。
他眸半垂著,雨天的光很淡很輕,映在素白的屏風上。他未直接抬頭去看,余光中是素白之上一片淡淡的影。
適才他眸中浮現的情愫一點一點變淡,他掀開被子,欲起身。還未動作,就被姜嫿直接止住。
下意識扶住謝欲晚手的時候,姜嫿指尖顫了一瞬。
但她沒說什麼,又鬆開了。
謝欲晚沒有看她,只是淡聲道:「怎麼在這。」
姜嫿垂著頭,不知自己胸腔為何有些腫脹,她輕聲道:「來為橘糖求情。」
這話說的的確有些委婉了,如若今日謝欲晚不是在病床上,她如何都是來『理論』的。謝欲晚眸很淡,心中也明白。
他輕咳嗽一聲:「沒什麼好求情的,你不也一直希望橘糖離開我身邊嗎,如今也沒有什麼不好。你這般喜歡江南,那就留在江南吧。你喜歡的地方,橘糖也會喜歡。」
說著,他淡淡看了她一眼,似乎在交代,似乎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明日我會回長安。」
姜嫿眉心微蹙,謝欲晚這般『柔軟』時,她發現自己居然也說不出來什麼難聽的話。此時她同他的距離,並不算太遠,但因為謝欲晚的平靜態度,她心中也生不出介意。
「你還在生病。」她輕聲道。
謝欲晚淡淡看了她身後的莫懷一眼,莫懷忙上前:「公子。」
姜嫿聽著謝欲晚輕聲吩咐著什麼,因為生病,他聲音並不大,但也聽得出並沒有刻意避著他,因為她垂頭便能聽得清清楚楚。<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