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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嫿怔了許久,聽見晨蓮輕聲道:「小姐在這稍微等奴一會,奴從側面翻牆進去,去看看情況。」
姜嫿點頭,晨蓮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她望著面前緊閉的大門,緩緩垂下了眸。如今發生的一切,像一層茫茫的霧,纏繞住她。
一種惶然的無力感從她心中湧起。
過了半晌,晨蓮撐著傘從遠處回來了。幾乎是聽見腳步聲的那一刻,姜嫿就轉了身,晨蓮提著衣裙,快步到了她身前:「小姐,莫懷讓您快回去。如今公子入獄,外面各方勢力都虎視眈眈,莫懷讓小姐護好自己便好。至於姨娘那邊,莫懷讓您別擔心,說公子很早之前就將姨娘轉到了安全的地方,位置小姐您也知道。」
說著,晨蓮將手中的紙條給了姜嫿:「莫懷說,小姐看見裡面的內容,便知曉姨娘在哪了。」
姜嫿打開紙條,上面只寫著寥寥一句:「五年春,三月十七。」
還未等姜嫿說什麼,晨蓮遲疑了一瞬,輕聲道:「小姐,我們回去嗎?」
姜嫿閉上了手中的紙條,輕聲說道:「長安城人人皆知,姜府三小姐是丞相大人的學生,這般關係這種情況下,即便要避嫌,又如何避得了?」
她聽了一瞬,望向晨蓮:「莫懷還有說什麼嗎?」
晨蓮搖頭:「莫懷只說,現在雨大,讓小姐早些回府。還說......公子的事情,小姐不必費心,若是公子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小姐同姨娘一起離開長安便好。」
「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姜嫿重複了一聲。
晨蓮望著茫茫的雨,輕聲道:「莫懷言,其實司御史手中有沒有證據,證據是真的還是假的,那證據能不能指認公子,其實都不重要。公子被抓入牢獄,是因為公子同天子生了嫌隙。」
「所以,小姐別擔心。」
說到最後這句話時,晨蓮的聲音小了下去。她垂下眸,適才她才翻牆進去,就看見了不遠處亭子中的莫懷。
她安慰小姐的這些話,莫懷一句也未同她說。
莫懷只是冷漠著眉眼望著她,讓她同小姐都離開姜府。同莫懷相熟多年,晨蓮鮮少見到莫懷如此冷漠的模樣,她原本彎著眸,見狀眼睛中的笑意也緩緩消失。
晨蓮不知道,莫懷在因為什麼而生氣。
反正以她對他多年的認知,莫懷如此冷淡的外表之下,隱藏的都是怒火。但細想一想,晨蓮又猜到了大半,能夠如此牽動莫懷情緒的,向來只有公子一個人。
最近公子身體不好,又入了牢獄。莫懷不是在擔心公子,就是在同公子生氣。以公子的聰慧和權勢,如若不是公子有意放縱,如何會讓自己落得如此地步。
姜嫿望著晨蓮,聽著那句『小姐,別擔心』,心怔了許久。
一種茫然無力感湧上心頭,她望著外面茫茫的雨,捏緊手中的字條。
五年春,三月十七。
那是長安城外一處寺廟附近的宅子。
她手中一直持著那把滴著雨的傘,雨水滴滴答答順在傘面落在地上,很快她的身下就是一片水。
風聲雨聲一起入她的耳中,她撐開傘,向著外面走去。
雨比之前小了些,路上行人漸多,在他們的竊竊私語中,她恍惚聽見。
「聽說用刑了。」
「唉,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啊,今日一個樣,明日一個樣。那可是最年輕的丞相,就一日呀,入獄了。大牢那是什麼地方,不過我聽說呀,那丞相也不是什麼好人,當年呀就是他......」
「聽說他爹當年還貪污,要不是先皇仁慈,他早死了。」
「宮中那邊風聲很緊,不說了,他便是明日問斬,也和我們沒什麼關係。」
「那還是扔些菜葉子吧,上次見著個囚車,我沒忍住扔了雞蛋,家裡那個沒把我怨死。」
一行人說著又哈哈大笑起來。
姜嫿在他們身後靜靜地聽著。此時雨已經快停了,只是些繁複些的雨絲,在順著傘一點點落下。
她心中迴蕩著適才聽到的那幾句話。
謾罵,猜測,詆毀。
她茫然了一瞬,心中是泛濫的疼。她沒有辦法形容這種感覺,這種疼同之前的疼都不太痛,它緩慢而生澀。
像是一株芽,從她從前心上裂開的口中,緩慢而堅決地爬出來。
突然,雨停了,一抹光從雲層照了出來。
光照亮了傘面,也照亮了傘上面微小的雨珠。姜嫿沒有放下傘,只是抬起頭,望著天邊的那抹光。
周圍又傳來了很多人的聲音,她不住地聽見那個青年的名字。
茫然之中,她恍惚看見了他一身雪衣,都被染成了紅色。姜嫿捏緊了手心,看著偌大的長安城,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尋誰。
只是半日,消息傳的沸沸揚揚,背後定是有人在主導。
是司御史,還是太子,還是......天子?
如若是天子,如若是天子想讓謝欲晚死,她要怎麼辦。
謝欲晚已經入了獄,如若他自己還有盤桓的餘地,如此重視名聲的一個人如何會讓這般的流言與詆毀在全城蔓延。
姜嫿茫然地想著法子。
當年謝家沒落,長安城中各世家一些落井下石,一些推波助瀾,一些甚至就是幕後黑手。
這幾年謝欲晚為了平反當年謝父的事情,挖出了許多世家之間的不良勾當。世家雖然面上不說,但是對於謝欲晚一直心有怨氣。<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