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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糖訝異,卻也什麼都沒說。
姜嫿溫柔笑笑:「回去,我就同姨娘說,要不我們逃出府吧。那時恰好是春天,姨娘那年春天,身體特別好,能夠下床,還能給我扎風箏.......姨娘覺得我在玩笑,也玩笑般問我,那日後小嫿拿什麼養她們呢?」
「我那時眨了眨眼,說自己可以做一個豆腐西施,只要每天多賣些豆腐,就能得些銀錢。用那些銀錢,換些姨娘的藥和飯菜,就夠了。」
「姨娘被我逗笑了,那些年,我許久未見姨娘笑的如此開心。姨娘笑,我也笑了起來。可最後姨娘只是摸了摸我的頭,讓我別說胡話。」
姜嫿輕柔笑了一瞬,對上了橘糖的眼。
「可是我沒有說胡話,那時我真的不喜歡讀書,很不喜歡。因為讀書,實在無用,甚至不能為姨娘換些藥錢。夫子教的那些書,我也不喜歡。日常夫子打趣便道,女子多讀些書,未來在夫家,能好過些。」
橘糖一怔,就聽見姜嫿繼續說。
「可那時的我,並不在意未來的夫君是否嫌棄,自己又是否能得到夫君的喜愛。我每日都只是在想,怎麼才能帶姨娘離開呢,逃出府的話,要怎麼養活自己和姨娘呢?」
橘糖手一頓:「所以娘子才會......」
姜嫿笑得很溫柔:「是呀,那日隨祖母出府,沿街叫賣的小販中,我其實看見了女子。那女子可以,我也可以,只是還未等我多想,姨娘就又病了......姨娘病了,逃出府什麼的,自然便算了。」
橘糖一把握住她的手,捏住的手稍微用了些力。
她眉眼堅定:「娘子,姨娘......如果看見了娘子現在同公子這般美滿,應當,應當也會欣慰的。娘子,娘子勿要再傷心了。」
姜嫿輕垂著眸,唇邊帶著些笑。
輕聲應下了橘糖關心的一個又一個好。
*
馬夫掀開車簾,橘糖先下來馬車,隨後小心攙扶著姜嫿下了馬車。
是一間酒樓。
到了外面,橘糖對著身邊的侍衛一揮手,意思是不要隨上來。
姜嫿沒有出聲,這些侍衛,也只是明面上的。
自那次刺殺之後,每次她只要她出府,暗中都會有人護著。
踏入酒樓,正是日午,大廳中滿是人。
姜嫿許久未見過如此喧鬧的場景,步子不由慢了些。
想著,她今日打扮得素淨,也未帶隨行的侍衛,身邊只有橘糖一個小丫鬟,這般,應當不會引起什麼人注意。
步子慢些,也沒什麼。
可這般想法,不過一瞬,下一刻,她指尖怔了一瞬。
她似乎能感覺到——
在這酒樓中,有一道目光,死死地看著她。
她不由得止住腳步。
「娘子,怎麼了?」橘糖小聲問。
姜嫿轉身,向側後方望了一眼,卻只看見了一方矮矮的屏風。
屏風後面,並沒有人。
是她這些日精神不太好嗎?
姜嫿四下看了番,並未尋到那道目光,輕搖了搖頭。提起衣裙,準備邁上樓梯的時候,她眼眸微微垂下,小聲對身側的橘糖道。
「那家酒樓是有桃花酒釀嗎,許久未吃了。」
橘糖忙搖頭:「那是華豐樓的,在對面。」
頓了一下,她揚起唇:「娘子想吃,那我們換一家。拿公子的令牌,去三樓的包間就是了。」
姜嫿沒有拒絕。
踏出酒樓之後,那道目光陡然消失了。
她沒有回頭再看,她不知是她精神恍惚,還是的確有這個人。
不舒服,換一家便是了。
酒樓罷了。
......又不是夫君。
*
橘糖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只當姜嫿是真想念酒樓的桃花酒釀。
一邊在心中記著,娘子似乎真的很喜歡和花有關的東西,一邊暗暗想。
其實平日他們很少用公子的令牌做事情的。
不過今日娘子想吃,自然要來。
第十五章
桃花酒釀,其實就占了個桃花的名。
只是在甜米酒中放了些乾枯晾曬處理過的桃花瓣,再配上淺色的粉糰子。
橘糖輕飲了一口,酒樓為了蓋住乾枯桃花瓣的澀,故意將酒釀做得甜了許多,她這種平日已經很能吃甜的人,此時嘗上一口,都蹙了眉。
但看向娘子——
姜嫿垂著眸,用湯匙一口一口飲著。
對這已經算是不尋常的甜,沒有絲毫地抗拒。橘糖佩服搖頭,娘子是如何面不改色喝下如此甜的東西的。
看著甜米酒上浮起的桃花瓣,姜嫿眼眸輕動了一瞬。
被處理過的枯敗枝葉,被尋了個名頭,最後依舊只是作為裝飾。即便這碗甜米酒名為桃花酒釀,也鮮少有人會試著品嘗浮起來的桃花。
更多的,只是點上一碗,淺嘗一口。
她其實不太知曉,自己對著一碗甜米酒,到底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只是平靜地一口一口飲著,等到粉糰子上只有一層枯敗花瓣時,她亦放下了湯匙。
「娘子,上次那罐糖,足夠甜嘛?」橘糖撐著手,望向面不改色喝完一碗桃花酒釀的姜嫿。
姜嫿輕聲一頓,思緒回到那些日子。【看小說公眾號:不加糖也很甜耶】
可能是太久了,她甚至都想不起那糖,究竟是如何滋味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