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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些壞的毫不掩飾,一些會在面子上掩飾些罷了。
她每次受了姜玉瑩欺負,就會有東西往她和姨娘的院子中送。姜玉瑩欺負得重些,他們送的東西就值錢些。姜玉瑩欺負得輕些,他們就不送或者送些小玩意。
這些年,她靠著變賣那些值錢或不值錢的東西,養著姨娘的病。
唯一一隻留下的小兔,還被姜玉瑩拿去剝了皮。
她抬起眸,滿是淚地望向姜玉郎。
許久之後,姜玉郎蹙眉應下:「那,便把季姨娘送出府吧,父親那邊我去說。」
其實哪裡用說,大夫人死後,姜禹就再不管後宅之事了。但是聽見姜玉郎應了,姜嫿抬起眸,眼眸中流露一絲開心:「好,姨娘走了,二姐姐肯定就不會像以前那般討厭我了。哥哥要將姨娘送去何處,鄉下的莊子嗎,可是姨娘身體不太好......」
她猶豫間,輕聲說道:「要不,哥哥,把姨娘送到以前姨娘住過的那個尼姑庵去吧,姨娘也同我說,她想去那住住。今日已經有些晚了,我先回去同姨娘說說,明日再送吧。」
姜玉郎根本不在意姨娘去哪,聽見姜嫿這一句,便輕聲應了。這時,大夫來了,在房中為姜嫿包紮好了傷口。
告別姜玉郎,姜嫿推開了門,眸中平靜而冷漠。
*
消息很快傳到了姜老夫人那裡,姜嫿也不出所料的,被侍衛來傳話了,說讓她現在去一趟。
姜嫿轉身,對著姨娘,輕聲道:「姨娘,祖母喚我去,應該是為了婚約的事情。」說著,她臉上適時露出一抹嬌羞。
姨娘溫柔一笑:「去吧。」
「那姨娘不用等我,早些睡。」姜嫿眨了眨眼。
出了門,姜嫿望了望天,黑黑的,一絲光也沒有。她提著一盞燈籠,同傳話的侍衛一起,去了元寧居。
侍衛留在了門外,她也將自己提著的燈放下,向佛堂走過去。
門沒有關,就那麼開著。
見她來了,姜老夫人輕聲嘆了一聲:「先同神佛上個香吧。」
姜嫿點頭,同上次一般,對神佛虔誠相謝。
等她插完香,祖母望著她,許久之後道:「真的想好了嗎,送入了那個庵,你這些日,可就見不到窈淳了。你自小未同窈淳離開過,這般做,同窈淳商量過了嗎?」
祖母不是姜玉郎,姜嫿知曉,自己騙不過她。
於是她坦誠道:「想好了,今日回去,我會同姨娘說的。」說著,她望向這個前世最後住在陋巷的老人,行了個大禮。
「也請祖母,應了小嫿。」
姜老夫人輕嘆一聲,恍惚間,搖了搖頭:「你若是心意已決,明日......記得去送送窈淳,同你分別,她當是不舍。」
「多謝祖母。」
姜嫿橫在心間擔憂的一抹氣,這才緩緩放下。走出元寧居中,姜嫿眼眸有些紅,她終於......終於能徹底改變姨娘的命運了。
待到她嫁人,彼時再將姨娘帶走,一切就都變了。
她依舊提著來時那盞燈,走在路上。
因為上次侍衛的事情,侍衛們看著天色,都沒再敢說,天黑了,我們送小姐回院的話。
天色昏暗,漆黑一片,姜嫿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她看不見的身後,一抹修長身影,靜靜看著她。
待到一盞燈籠出現,姜嫿眸彎了起來,輕聲對著門內的人喚道:「姨娘,我回來啦。」
隨後,門打開,門關上。
門外的人,淡淡看著,轉身離去。
第二十七章
此時, 夜已經深得,全然讓人看不清了。
屋前那一盞燈搖搖晃晃,看著馬上也要滅了, 可就在一切要歸於寂靜的時候, 姜嫿面前斑駁的木門從裡面被打開。
她抬眸, 就看見了姨娘溫柔的眼。
姜嫿眼眶頓然一熱,自她記事起,姨娘便是這般溫柔。姜禹從不來姨娘的院子,但是姨娘每次只是抱著她, 說她是上天賜予她的珍寶,其他的, 都不太重要。
她那時太小了, 不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聽見那一句珍寶, 開心道:「姨娘是說小嫿是二姐姐嗎?」
姨娘怔了一瞬,將她摟在懷中, 輕輕貼著她的臉:「小嫿為何這般說?你是你, 二姐姐是二姐姐,小嫿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她那時揚起頭,眨了眨眼:「因為今天在學堂,夫子對我們說, 二姐姐的名字,名為玉瑩, 玉瑩玉瑩, 就是珍寶的意思呀。姨娘說小嫿也是珍寶,那小嫿也是『玉瑩』嗎。」
那時她記憶中, 姨娘第一次垂淚。
她慌了,忙用小小的手,拿起帕子去擦,一邊擦一邊搖頭:「姨娘別哭,別哭,小嫿,小嫿不當二姐姐了,別哭,姨娘別哭了。」
但姨娘只是抱著她,不住地搖頭。
她心疼地看著姨娘,在心底對自己說,她才不要做什麼珍寶,她要做能夠保護姨娘的......府中能夠保護姨娘的,只有祖母和爹爹。
那,她要做祖母或者爹爹,給姨娘買許多許多好看的衣裳,夏日用最好的冰,冬日用最好的炭,生病了用最好的藥。
她那時,把姜禹,還是喚爹爹的。
思緒回眸,姜嫿上前,抱住了姨娘,就像是兒時,姨娘未纏綿病榻時,她每日從學堂回來時,都會撲進姨娘懷中一樣,輕輕地將頭埋在姨娘肩上。<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