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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了解朝堂上的事情,但是謝欲晚入獄是真。
她實在想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能將命運的軌跡撥到如此地步。謝欲晚這般的人,如何會讓自己下獄。
前世他一無所知,依舊權傾朝野。
如今他知曉後面十年會發生的事情,為何還會把自己弄得入獄的下場。
......就因為一個司禮嗎?
如若這是十年後,姜嫿一定不會有分毫的擔憂,因為彼時謝欲晚早已權勢滔天,無人可敵。即便是彼時已經登上皇位的太子,對謝欲晚也很是依賴。
那些公務、文書,太子處理的都寥寥。
太子對於謝欲晚,甚至生不起一分忌憚。因為朝野皆知,如若謝欲晚想要皇位,這個天下早就姓謝了。
不是無人這般猜忌過,但姜嫿從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
像謝欲晚這般端方守禮的君子,干不出謀奪皇位的叛賊之事。便是重生一世,他依舊想要按照上一世的軌跡......迎娶她為妻。
因為上一世應了姨娘,因為她是他一手教導出來的學生,也因為那以夫妻之名朝夕相處的十年,他這一世對她有一種天然的責任感。
以至於即便她多番說出決絕的話,在上一次之前,他始終都只是沉默地向她走來。
像謝欲晚這樣的人,如何會改變命運的軌跡,此番讓自己入了獄。
姜嫿掐紅了手心,依舊想不明白。
但是一想到那個如雪竹一般的青年在獄中的模樣,她就不由垂下了眸。牢獄是留給大奸大惡之人的......
為何能關著謝欲晚。
牢獄,昏暗狹小的隔間,發霉腐爛的枯草,他如何能在那樣的地方。
姜嫿心有些莫名的難受,她不知道為什麼謝欲晚能夠將自己弄到如此地步。即便她想了許久,依舊覺得這是一件很荒謬的事情。
司禮。
一個司禮而已。
為什麼謝欲晚要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改變上一世的軌跡?
姜嫿甚至都沒有辦法對自己說出,謝欲晚是因為司禮打碎了那個九連環所以才對司禮下了死手。
......他不是這樣的人。
公子如玉,端方有禮,謝欲晚便是這樣的人。
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姨娘同他素不相識之際,他便能因為姨娘的相求,好好地護了她一生。
他即便骨子裡都是疏離,但是待人永遠是溫和有禮。
這般清冷矜貴的公子,不會因為一件死物去尋活人要命。
那是因為什麼呢?
姜嫿控制不住自己的亂想,直到窗邊的風颳起她的頭髮,她才冷靜了一分。她望著外面茫茫的風雨,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這是擔心。
姜嫿垂下了眸,打開了門,她向著前方喚了一聲。
「寒蟬。」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喚寒蟬出來。
少年從遠處一棵樹上下來,緩緩向她走來。
雨下得很大,寒蟬卻沒有什麼感覺,他停在姜嫿身前,輕聲道:「小姐。」
似乎經歷遠山寺的事情,少年也有了些變化。在他的眉宇間,開始多了些青年的影子。
姜嫿一怔,現在的寒蟬,同十年後的寒蟬很像。
像一塊寒冰。
那時寒蟬經常在暗處沉默地望著她和橘糖,其實府中的人都知曉,寒蟬喜歡橘糖,甚至寒蟬自己也知道。
唯一不知道,只有橘糖。
寒蟬總是用沉默的眸光望著她和橘糖,橘糖偶爾沖寒蟬吐吐舌頭,寒蟬就會垂下眸。越接近那十年,寒蟬就越像一塊寒冰。
如若在冬季,寒冰只會越來越來冷。
可如若迎來了熱烈的盛夏,寒冰又會化作一灘水,消失在這天地之間。
她從前從來不懂寒蟬眸中的沉默,直到這一世橘糖口中那句『怕』,她方才明白為何上一世寒蟬違背忠誠同她交易所求的是橘糖同莫懷的婚約。
姜嫿怔了一瞬,向後退了一步:「到屋檐下吧,別淋雨了。」
寒蟬沉默不語,但還是邁步到了屋檐下。少年的黑衣滴著雨珠,很快身下就滴了一灘水。但他垂著眸,毫不在意。
一旁的晨蓮走過去,遞上一方乾淨的布,寒蟬接過,但只是拿在手中。
姜嫿停頓了一瞬,在少年滿是雨珠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手微微掐著手心:「你知曉夫子入獄的事情嗎?」
寒蟬:「知曉。」
還不等姜嫿說什麼,寒蟬垂下了眸:「晨蓮同小姐說的時候,我在樹上聽見了。丞相府中的事情我不清楚,小姐如若想知道,可以讓晨蓮去丞相府尋莫懷。」
少年鮮少說如此長的話,說話的時候,他始終沉默地垂著眸。
姜嫿一怔,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中湧起。
很快,晨蓮也同她搖了搖頭:「小姐,丞相府中的事情我亦不清楚。從很久之前開始,莫懷便已經不見我了。」
晨蓮說這話的時候,寒蟬淡淡看了一眼。
姜嫿一怔,望向身前的晨蓮和寒蟬。
「莫懷不見你,為何?」
雖然晨蓮總是說她是她的人,但實際上晨蓮一直暗中替丞相府處理著事務,這件事情晨蓮沒有特意隱瞞,姜嫿是知曉的。
晨蓮聲音同平時無異,只是稍稍輕了一些。
「小姐是晨蓮的主人,晨蓮一生只會有一個主人,認主之後,自然是為小姐效忠。前些日奴做的那些事情,是因為從前便一直由奴負責,如今即便到了小姐身邊,認了小姐為主,奴也要善始善終。」<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