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頁
姜嫿望向一旁的謝欲晚,輕聲道:「要去看看嗎?」
青年怔了一瞬,隨後摸了摸她的頭:「好,我去看看,先讓莫懷送你下山,連著幾日不回去,季夫人應當著急了。」
姜嫿應了聲,她的確要回去同娘親報個平安了。她望向謝欲晚,青年的眸依舊很淡,但是她從中品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情緒。那個住持......姜嫿想起那片竹林,又道:「讓莫懷去尋一片竹林那病了的書的竹葉,我下山之後先去尋尋花匠。」
他們到了一旁供人歇息的涼亭。姜嫿垂著眸,輕輕地靠在謝欲晚的肩上。從她們的視線望過去,能夠看見高聳的樹和淺薄的雲,空空蕩蕩的一切,偶爾有一縷雜著暖意的風。
青年轉身望著她,手有一瞬間抬起,隨後又放下。山上又傳來了鐘聲,這一次並不知曉是因為什麼,姜嫿想著山的很高處看去,用手指了指:「謝欲晚,那是什麼?好像是一座高聳的山峰,上面似乎有很多花,只是太遠了,只能看見繁複的一片。」
因為那處太高了,一眼望去,周圍都是雲,就像是被雲蒙了雪白的一層一樣。姜嫿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來是什麼。
「是鳶尾花。」青年的聲音很淡。話畢,謝欲晚也向著那一處望去,霧白的一片是被雲纏繞著的山,上面零星點綴著些紫色的鳶尾。
姜嫿一怔,輕聲道:「鳶尾花?好像在書中看過這個名字,不過好像是一本醫書。好遠啊你是如何看清的。」說著,她抬起眸,努力地向著那處看了看,發現自己還是看不太清。她又繼續靠在謝欲晚的肩上:「鳶尾花是什麼模樣?」
這個問題出口的時候,謝欲晚眸停頓了一瞬,隨後他抬起她的手,用手指在她嫩白的手心上一筆一筆畫著。他用的力道很輕,受力的地方又是手心,姜嫿不由輕聲笑了起來,她抽出手搖了搖頭埋進他懷中:「謝欲晚,好癢,下次......下次用筆墨吧,好癢。」
夏日本就溫熱,兩個人貼著,額頭很快出了一層細細的汗。可很快,姜嫿就發現,額頭有細汗的人只有她。她的手扣著他的手,依舊是冰涼的一片。她將頭靠在他身上,她還未說,他已經拿起帕子替她擦拭了。
青年的帕子也是雪白的,姜嫿的手玩著他的雪衣,很輕易就弄皺了一塊,可當她的手鬆開,那塊被弄皺的地方又慢慢平復了。他輕柔地為她擦著汗,她樂此不疲地摺疊著雪衣。
等到青年放下帕子,一把捉住她的手的時候,她絲毫沒有被抓包的模樣,反而是主動上前了一步:「謝欲晚,關於姜裊裊的小信是誰寫的?」
他的聲音很平靜:「橘糖寫的。」聽到這句話,姜嫿不由彎了眸:「那是我猜錯了,我還以為是你寫的,以為是你想見我,原來不是。」少女的語氣聽不出失不失落,她只是輕輕地抱緊了青年的手。
半晌之後,青年的聲音比適才小了些:「......是我讓橘糖寫的。」
姜嫿並不驚訝,只是抬眸望著山頂那一處被雲纏繞著的地方。這些年遠山寺在長安城中很出名,甚至有別的地方的人千里迢迢趕來就是為了求一方姻緣簽。只是在長安城中數年,她還未聽說過山峰上那一處。
想著應該是不對外人開放的,姜嫿也就沒有再糾結。她最後看了一眼,恰好餘光看見了莫懷。她向著旁邊的人靠緊,莫懷來了,她便該下山了。
青年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莫懷手中提著一包竹葉,向著兩人走去,他沒有走近,只是在他們能夠看見的地方。一旁的晨蓮從他的手中接過包裹,打開包裹,從裡面拿出了一片枯黃的葉子。
姜嫿走過來的時候,晨蓮還在認真看著手中的葉子。姜嫿也沒有打擾,便讓晨蓮看著。見到晨蓮抬起眸,姜嫿歪歪頭:「看出什麼了嗎?」
晨蓮手指輕輕划過竹葉,搖頭:「沒學過這些。」一句話讓一旁的莫懷也不由褪去了些許冷漠,他望向晨蓮,隨後從她手中接過包裹。
一行人就這樣下了山。
在他們的背後,青年眸色很淡,向著竹林的方向走。走到半路時,一個老和尚開始與他同行,同行了一段路後,老和尚開口道:「施主可是要去看住持?」
「是。」
「隨老僧來吧。」
「施主可知為何住持會早逝?」老和尚一身素色的袈裟,手中撥著一串斑駁的木珠,他的臉和手上滿是褶皺,步履蹣跚之間能看見其年歲。問出這句話後,老和尚望向了一旁的青年。
謝欲晚應得很自然:「上次見住持時他身體尚好,這些日未曾再見過住持。」意思便是他並不知曉。
老和尚緩慢地笑了一聲:「不知曉,也是常事,世間事務哪裡事事知曉的道理。但是住持的事情,老衲知曉幾分。這遠山寺是為信男信女求姻緣的,雖然也會有人來求旁的東西,但是大多數人求的還是姻緣。這姻緣啊,無非合適情愛,只是就這短短四個字困得世人格外深。」
「梧桐樹其實並不算稀奇,只是種在這遠山寺中,便稀奇了三分。人們將紅布條綁在梧桐樹上,綁得高高得想讓神佛能夠看見自己的心愿。這本也無事,可遠山寺還有一樣東西,是旁的寺沒有的。」
停頓了一下,老和尚嘆聲道:「那就是姻緣簽,施主這般的人應該不會來求姻緣簽,但每日都有很多人來求姻緣簽。所謂簽,便是算,所謂算,便是命。所謂命,便是一命抵一命,阿彌陀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