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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嫿望著他,也沒有說什麼, 只是看向了司洛水的側臉。
司洛水還在輕聲同她說著什麼, 偶爾會問上她一兩聲。姜嫿輕笑著應著,也當做那些嫌隙從未發生。
「阿嫿身邊的丫鬟呢?」司洛水像是才注意到。
姜嫿輕聲道:「夫子要在竹林中尋酒, 我便把丫鬟借給他了。」
司洛水輕聲重複了一句:「尋酒......」
一旁的司禮止在了一扇門前, 笑著道:「到了。」
姜嫿和司洛水同時向司禮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能見到一扇普通的木門。司禮躬身上前,敲響了門,帶著一種平日沒有的虔誠。
姜嫿眸淡了一瞬, 倒也未曾想到,司禮這般的人居然信神佛。
司洛水輕聲一笑:「哥哥是這樣的, 他的房中到處都是在佛寺開過光的東西。說來也巧, 我父親最不信神佛了,家中偏出了哥哥這樣一個人。」
姜嫿輕聲應了一聲, 也沒有多想。
只是看向了遠處那些向天生長的樹,即便那般高,還是有人在上面掛上了紅布條。就連剛剛一路走來的小樹上,也有孩童隨意地在上面掛著布條。
那孩童走後,風一吹,他們掛的紅布條就掉下來了。
她怔了一瞬,從地上撿了起來,重新為他們系好。怕紅布條又被風吹落,打結的時候,她故意多纏了兩道。她未刻意避開,風輕柔地一吹,她就看見了紅布條上面的字。
一生一世。
那兩個孩童沒有寫名字,只是各自留了一個姓。
她那時淡淡看了許久,最後不由輕輕笑了。是美好的,即便她不曾擁有。
「砰——」
門從裡面被小和尚打開,姜嫿思緒迴轉,望向了小和尚。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請同我進來吧。」
司洛水挽著姜嫿的手緊了些,姜嫿能明顯感受到她的緊張。她望著司洛水額頭上微小的汗珠,心安靜了一瞬。
她倒是沒有什麼可緊張的。
司禮搖著扇子:「進去吧,我只同住持求了兩掛。」
姜嫿垂著眸,同司洛水一起進去了。
剛走進去,一股淡淡的佛香就湧入鼻尖,給人一種安寧的感覺。木魚聲在簾幕後緩緩響起,配著佛香,讓人煩躁的心很快靜下來。
姜嫿見了佛像,先是虔誠地行了一個禮。
即便只是求姻緣的寺廟,這神佛也比祖母那佛堂之中的金身,看著要讓人心寧許多。
司洛水學著她的模樣,也給佛像行了一個禮。
住持閉著眼,聲音悠遠:「香爐旁的小姐先進來吧。」
姜嫿的手被一瞬間捏緊,她望向司洛水身旁的香爐,輕聲道:「洛水,進去吧。」
司洛水看起來真的很緊張,甚至走路都有些侷促。姜嫿在她身後溫柔地看著,似乎看見了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生。
即便外面都傳言御史大人嚴苛,但御史大人對洛水,應當是不算嚴苛的。
無論是洛水身上超出禮制的首飾,還是洛水的性格,都能看見她同姜玉瑩一樣,是被愛裹著長大的。
即便司禮待她有些怪異,但如若司洛水說了什麼,他還是會隱忍下。
被愛裹著長大的人,期待一份圓滿歡喜的愛,實在也是尋常。
她望著外間的佛像,輕聲跪了下來。
兒時她為了討祖母歡喜,抄寫了無數的佛經。每月送到祖母院中時,她都能看見燃起來的火焰。
祖母曾經指著火焰上面的輕煙道:「這是小嫿的虔誠。」
她那時還小,什麼都不懂,只能應下。
佛經晦澀,她最初抄寫得十分費力,但抄的久了,百遍,千遍,便差不多能背下來了。這也是她後來為姜玉郎抄寫孤本如此快的原因。
她望著上面的神佛,輕輕地閉上眼。
旁人祈求姻緣,她此生對所有神佛,都只祈求姨娘一生的康健。
她在佛像面前大約背了一刻鐘的佛經,就傳來了內室的門被打開的聲音。隨著一聲『砰』,很快傳來了腳步聲。
一聲『阿彌陀佛』,姜嫿睜開眼,看見了不遠處的司洛水。
司洛水臉上很難看,看見她時,似乎不想她擔心,勉強地扯出了一個笑。
很難看的笑,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姜嫿大抵明白了什麼,卻也不好出聲安慰。小和尚走到她身前,躬身道:「施主,請同我來吧。」
司洛水雖然很失落,但還是上前對著姜嫿言:「阿嫿進去吧。」
姜嫿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隨後同小和尚一起進去了。內室同外室其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四面八方都多了一些黃色的帷幔。
多視即為無禮。
她垂下眸,輕聲道:「住持午好。」
住持原本滾著佛珠,在姜嫿跪坐下來的那一刻,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般,止住了滾佛珠的動作,緩慢地睜開了眼。
「施主午好。」住持俯身行禮。
一旁的小和尚睜大眼,這可不是對待來求姻緣的小姐的禮數。從前便是天子暗中來求姻緣,住持也未行過如此大禮。
意識到自己想的有些遠了,心不靜,小和尚忙垂頭在心中念起了佛經。
住持望著對面的姜嫿,許久都未撥動手中的木珠。
姜嫿安靜地看著對面的住持,可能是因為重生的緣故,她對於同神佛有關的一切都格外地虔誠。<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