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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眸色有些淡:「進來吧。」
姜嫿一怔,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但還是先進去了。她將手中的東西放到青年身前,直接說道:「謝欲晚,這是我尚記得的姜家犯的事情。」
青年看著手中的冊子,一頁一頁翻了起來。
少女的字跡娟秀,用的不是當初她在姜府自己的字跡,也不是後來他教她的筆觸,而是一種新的有些生澀的寫法。
看起來似乎算是周全。
直到看到最後一頁,青年淡聲說了一句:「很詳細。」
姜嫿望向謝欲晚,眼眸停住,輕聲道:「謝欲晚,你怎麼了?」她走到他身前,拉住他的衣袖,探了探他的額頭。
「生病了嗎?」
謝欲晚垂頭,恰同她的眼對上。
他怔了一瞬,輕聲道:「沒有。」
有些東西在被無形地放縱,他望向了手中的冊子,淡聲道:「這裡面的確是姜家所犯的事情。」
姜嫿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他沒事之後,才猶豫說道。
「嗯,我是知曉這些事情,但是我沒有證據。所以如若要扳倒姜家,我需要向別人尋求合作。我原本想的是王尚書,想個法子將冊子中的內容告知王尚書。但是......上次靜王府的事情讓我遲疑了,我懷疑王尚書同姜家,都是太子這一邊的人。」
青年應了:「是。」
姜嫿怔了一瞬,望向了謝欲晚。她認真問到:「所以我想的是對的嗎?」
說完,不等謝欲晚說話,她輕聲呼了一口氣:「還好,我之前差點就要將東西給出去了。」
許久之後,她終於發現了青年的沉默。他沒有看她,而是在看她寫的那方冊子。她莫名有些忐忑,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青年的手摩挲著冊子的最後一頁,聲音很平靜:「之前,之前是什麼時候?」
姜嫿一怔,『之前』是她見於陳的那日。
只是她不太想在謝欲晚面前提起於陳的名字,因為那樣會讓謝欲晚想起船艙上面的事情。
於是她隱去那日在長安城見到於陳的事情,將時間大致描述了一下。
謝欲晚的手止住,輕聲望向面前的少女。
他沉默了許久,最後將人抱住。
姜嫿沒有太察覺什麼,只是也環住了青年。她繼續說著這些日的事情,青年偶爾會應一聲。
屋內有些昏暗,只是亮著一盞燈。
青年淡淡地垂著眸,輕聲聽著面前人一句又一句的謊話。
他將人扣緊。
沒有戳穿。
手冊上面有關姜家的罪證一直寫到他們前一世成婚後第二年,如今按照時間線不過他們成婚後第一年,說明她在寫下這些罪證的時候心中所想的絕不是在現在去將這些事情披露出來,因為她也知道,這樣有風險。
是什麼讓他的小嫿決定這個時候冒著風險將這些事情披露出來的呢?
青年眸緩緩垂上。
是於陳。
是他的小嫿在夢中依舊在呢喃的『於陳』。
「一定要做嗎?」他輕聲問。
有那麼一瞬,他想,只要她否認一聲。
但少女的聲音很堅定:「一定要做,姜家做了如此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想讓它付出代價。」
青年的手指僵了一瞬。
他甚至有些想問她,如若沒有於陳的事情,她今日會拿著這些冊子來尋他嗎?
他將人抱住,輕聲問:「但是姜府的背後是太子,你準備如何做?」
姜嫿垂下了眸,她的確也未算都想好了。
三皇子同五皇子從前針鋒相對,如今五皇子造反被囚,爭奪皇位的人就只剩下三皇子和太子。姜府是太子的人,只要她能把寫滿姜家罪孽的手冊交給三皇子,三皇子便會出手去對付姜家。
其實不算是一個很差的法子。
只是......到底還是有風險。
姜嫿遲疑了一瞬,還是輕聲道:「交給三皇子。」
比起王尚書,同太子有對立爭奪關係的三皇子明顯更適合做這個持刀人。如若能夠扳倒姜家,太子就會失去一大助力,這對三皇子而言一定是一筆划算的買賣。
青年沉默了一聲。
姜嫿從他懷中出來,同他對視:「不能交給三皇子嗎?」
謝欲晚怔了一瞬,像是松雪一點一點滑下枝丫,只是滑落的速度很緩慢,凌遲著痛感。他望著她,少女眸中有一絲猶豫。
從前她從來不會來問他這般問題。
如今相問,卻是因為於陳。
他垂下眸,發現少女牽住了他的手。
謝欲晚一瞬間有些厭棄自己,是他卑劣地將人留在了自己身邊,然後又在因為她更在意別人而心生遷怒。
想到他留住她的卑劣,適才那些情緒就都被壓抑住了。
他將人轉過身,讓姜嫿能夠看見身前的冊子。
他將冊子翻到最後一頁,手指向不該出現在這本冊子中的幾處。
「空霜三年,三月,四月,九月,這幾處是還未發生的事情。」
青年的聲音溫和清淡,又將冊子向前翻了數頁。
「空霜元年,三月,七月,這裡的事情牽涉太廣,不適合寫出來。」
姜嫿認真聽著,看著青年修長骨節分明的手,他的手如白玉,在雪白的宣紙前毫不遜色。
「空霜元年,六月,這裡面牽涉到了陳侍郎,是三皇子那邊的人。入需十五年,九月,這裡寫的事情牽涉到當今天子,不合適。」<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