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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認命地將傘舉高了些。
看著那些人爭先恐後的模樣,徐宴時笑著笑著,肚子都笑疼了。
熱鬧看夠了,他才不想見什麼姜老頭,溜了溜了。
至於那姜三小姐,世間神人那麼多,他倒也不是都要見一見,玩大了真讓老三老五誤會了,他好日子也到頭咯。
徐宴時轉身就走,看見大雨在石頭上擋出小小的水泡時,臉上紈絝的笑意怔了一刻。
小太監見他突然啞了聲音,小聲道:「今日樂子不夠殿下開心嗎?」
徐宴時低聲道:「開心。」
小太監:......
*
丞相府。
橘糖咬著一方饢,咽了許久都沒有咽下去。
莫懷在下面垂著頭,匯報著消息:「公子,消息已經放出去了。只是......」
正在處理公務的謝欲晚淡淡抬起頭:「只是?」
橘糖咬著饢,望向莫懷。
莫懷輕聲道:「求親的人已經踏破了姜府的門檻。」
謝欲晚持著筆的手一怔,許久,才輕聲應了一聲:「嗯。」
橘糖呆呆咬著饢,把自己咽住了:「咳,咳,咳......公子,公子,你尋我要的那罐糖,是不是給小姐送過去啦?」
看著謝欲晚的神色,她聲音越來越輕。
謝欲晚淡淡掃過橘糖,最後停在她手中的饢上:「誰許你在書房用膳的?」
莫懷垂著頭,甚至向後退了一步。
戰火蔓延橘糖一個人就夠了,他手中還有許多事務,他轉身準備退下,就被謝欲晚平靜喚住:「莫懷,漠北那邊的事情為何半月沒有進展了。」
橘糖眨了眨眼,艱難咽下口中的饢。
莫懷心中嘆了口氣,嘴上卻還是平靜著聲調:「那邊安插的人沒有完成之前布置好的東西,我們暫時沒有合適的人派過去。」
謝欲晚放下手中的筆:「你過去?」
他聲音很淡,卻又一字一句,慢條斯理,眸中神色同平常無異,但屋子中的兩個人都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橘糖咬著饢,默默退下。
莫懷只是垂頭解釋:「公子再給屬下半月。」
屋內沉默良久,謝欲晚沒有說話,莫懷只能忐忑地垂著頭。
許久之後,謝欲晚淡淡看著手下斑駁了墨跡的書頁,輕聲道:「下去吧。」
莫懷如釋重負,轉身之際,望了一眼素白屏風前的公子。
在那永遠如死水一般的平靜中,此刻泛濫了些許茫然。像是淡淡一層,縈繞在公子周身,裹住了他的神色。
「砰——」
莫懷關門的聲音很輕。
向來很輕。
謝欲晚平靜地將手下斑駁的書頁拆下來,捏成團,放置到一旁。
書頁上斑駁的墨點似乎在提醒他適才的荒唐。
他不知曉自己心為何而亂。
青竹即便在雪地里,依舊身姿修長,可雪跡斑駁——
書房中只剩下安靜拆卸書頁的聲音,隨後是毛筆落在紙面的細微聲響,像是雪一層又一層,青年眸中神色不清,落下的字緩慢而端正。
*
長安城中發生的一切,姜嫿渾然不知。
晨起,見下了雨,姜嫿忙關好了門窗。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從屋子中尋了一把傘,撐開散了散灰塵,擺放在屋檐下。
做完一切,姜嫿又尋出宣紙,筆墨,開始回憶謝欲晚同她要的東西。
她才在紙上題下一字,門外就出來了劇烈的敲門聲。
她適才剛鎖好了門,看著動靜也知道外面是誰,放下筆的動作都慢悠悠的。她輕垂了眸,該來的總會來。
她也......等姜玉瑩許久了。
不出意外,不等她去開門,門已經破了。
姜嫿抬眸,剛撐起傘,就看見姜玉瑩氣急敗壞地闖進來:「姜嫿,你做了什麼?」
沒有屋檐,院中的雨依舊很大,雨水順著傘面慢悠悠地向下滑。
姜嫿突然輕聲問了一句:「那日山間的狼是你放的嗎?」
姜玉瑩直接揮開了侍女的手,大步向姜嫿走過來,臉上滿是不耐煩和惱怒:「什麼狼,你到底同謝郎說了什麼,他居然將你收作了學生?」
姜嫿輕輕向後退一步,不願意沾到她身上的雨珠。
她隨意說道:「那日在寺廟中,夫子被惡狼所傷,我恰好挑著水路過,救下了夫子。夫子問我要何恩典,我便求了一個學生的位置。」
「這般好運。」姜玉瑩輕嗤一聲,甩了甩袖子,倒也沒懷疑。
雨珠順著傘面一片一片地滑,隔著傘,兩人都太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姜玉瑩上前一步,將姜嫿推進了屋檐下,姜嫿垂著頭,踉蹌著向後退。
見她依舊如此軟弱,姜玉瑩心思收了幾分。想起適才姜嫿問的『惡狼』,不由蹙眉:「你為何覺得惡狼的事情是我做的,你沒在謝郎面前胡說吧?」
姜嫿搖頭:「我不敢。」
「......這倒是真。」姜玉瑩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真救了謝郎?」
姜嫿面不改色說謊:「嗯,那日在山間,惡狼被夫子的侍衛打的就剩下一點氣了,我在遠處拿了石塊將惡狼砸走了。那惡狼走的時候,還留下了好長一條血印,後來我用水洗了好久才洗乾淨。」
「為何要洗?」姜玉瑩有些煩躁,問道。
姜嫿抬頭,認真地望著姜玉瑩,一字一句輕聲道:「二姐姐,因果報應。人手中便是染了惡狼的業障,日後也是要償還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