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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另一個丫鬟也起了性質:「我知道,前些日我娘還同我說,在老夫人院子裡面當職的丫鬟就是好。旁的大姑娘,便是說我們府中的,誰二十多歲就能被放出去。」
是盎芽的事情,姜嫿聽著,也不由淺笑了一聲。
嫁人便能脫離奴籍了,姜府日後定要沒落,盎芽姐姐此時嫁人也少了後面那些蹉跎,她正準備走,就聽見了一陣笑聲。
一個丫鬟嗤笑著,隨後將聲音壓低:「你們都不知道嗎?」
姜嫿停在原地,望向旁處。
那丫鬟倒也沒故作懸疑,很快小聲笑道:「哪裡是什麼嫁人,那日我相好的都聽見了。是姜家旁支一個大人,四五十歲了,那日來府中拜訪老夫人時,相中了那盎芽。」
一眾人唏噓起來,若是官老爺,盎芽送過去,哪裡算嫁人。
奴僕之身,給不給個妾的名頭都要看主人心情。
不過他們本就是奴僕,其中一人輕聲道:「年紀是大了些,但是是個大人,也是個好歸宿。」
那丫鬟又嗤笑一聲:「什麼好歸宿啊,那大人娶了十幾房小妾了。從前那些小妾你們知道怎麼了嗎?」
「怎麼啦。」
「都死了。」
姜嫿只聽著這裡,遠處來了人,她便只能匆匆走了。想起適才丫鬟說的一切,她捏緊了衣袖,耳垂上的玉墜一點一點晃著。
坐上馬車,一路到了丞相府,她都有些心神不寧。
只是一個旁支的大人,如何能討要在祖母面前最得寵的盎芽,盎芽那日同她說的,明明是出府嫁人。
既然是嫁,絕非是這丫鬟口中的這些。
她最後只能得出一個結論,是祖母騙了盎芽。
她想著事情,便不覺察時間的流逝。等到馬車停下時,她透過車窗,才恍然察覺自己到了丞相府。
是橘糖到門口接的她。
丞相府中的一切同上一世並無不同,姜嫿隨著橘糖一路到了書房前。
「公子吩咐了,如若是小姐來了,不用敲門,直接進去便好。再過一個時辰到了用午膳的時間了,小姐有何想吃的,橘糖去吩咐廚房。」
姜嫿搖了搖頭:「都可以。」
橘糖笑了聲:「那便橘糖去為小姐安排了,公子已經在裡面等著了,小姐進去吧。」說完,橘糖便下去了。
姜嫿一怔,看著手中的帳本。
她今日之所以來,也是因為想把帳本給謝欲晚。這些日她想了許久,有兩處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上一世最後半年,她便經常會忘記一些東西,如今隔了一世,再去想那個時候的事情,的確有些想不起來了。
雖然謝欲晚說不用敲門,但姜嫿還是敲了門。
裡面正在提筆寫字的公子,手中的筆一頓,淡聲道:「進來吧。」
推開門,兩人的眼神對上,倒是姜嫿侷促了起來。
「夫子。」想起錦盒中的玉的事情,她到底有些歉意。她上前將手中的帳本遞過去:「這是學生暫時能想起來的所有了。」
說著,姜嫿把帳本翻到最後,指著空出的兩處輕聲道:「這兩處學生想了許久,還是沒有想起來,可能夫子要再等一段日子。學生不想耽誤夫子的事情,今日便先將帳本拿過來了。」
說完,她抬起頭,正巧撞進青年的眼。
他看了她許久。
兩人對視之間,都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姜嫿只覺得,他眸中的一切像一場永不會落下的雨。她不知向來矜貴守禮的公子,因為何,竟在她面前書寫了失落。
第五十四章
「放在這吧。」
謝欲晚只淡淡看了帳本一眼, 就移開了眼神。
姜嫿怔了一瞬,輕聲應道:「是。」
她猶豫著如何同他言玉的事情,昨日玉摔下去的時候, 他就在她身旁, 如何也是看見了的。
她望著謝欲晚, 他也靜靜看著她。
許久之後,是謝欲晚先說的話:「昨夜未休息好?」
雖然是問句,但從他的口中說出來,也同直接下了判斷差不多。姜嫿沒有否認, 微微收起自己的手,輕聲道:「做了一些不太好的夢, 後來便睡不著了。」
謝欲晚淡淡看著她, 沒有說什麼,起了身:「就在那邊抄寫吧。」
他眼神所望的地方, 是一方稍矮一些的書桌。姜嫿捏著書本的手緊了一些, 上一世在丞相府,他若是親自教導她詩文, 便是在書房。
她也是坐在那方稍矮一些的書桌上, 他便坐在她身前,清潤地為她一字一句地講解。
她沒有回頭望他的方向,他似乎開了門,同門外的侍衛說了什麼。
她垂著頭, 向那方稍矮一些書桌走去。
坐下來,她望著書桌上一切, 同前一世沒有什麼差別。便是後來她自己擺放的一方玉雕, 他也早早地尋了一方擺在上面。
姜嫿怔了一瞬,想起昨夜那如何都拼不起來的碎玉。
「砰——」門又被關上了。
姜嫿握著筆, 心思卻不太在詩文上,陡然寫錯了一字,她下意識停了手。等到將寫錯的那一張紙收起來,她望著身前的書,第一次覺得一本書如此厚。
還未等她回過神,外面已經有人敲響了書房的門。
「進來吧。」謝欲晚的聲音很淡,說話之時,手中的筆還是未停。<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