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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欲晚沒說什麼,對著莫懷吩咐:「去尋寒蟬。」
莫懷蹙眉:「公子,今日寒蟬,被商陽那邊喚回去了。在府中,暗衛那邊也就沒暗衛旁的人。平時,橘糖一直都在夫人身邊的。」
謝欲晚眼眸一暗:「自己下去領罰,現在讓府中的人都去尋。」
莫懷應下,退了出去。
書房中。
謝欲晚怔了一瞬,隨後慢慢捏緊手中的玉扳指。為何要同他生氣,暖湯都不給他,王意的表妹,同她有何關係。
還為他又尋了位王府的小姐,不懂朝中局勢就罷了,這般家世地位,為他納進來,日後她是要如何。
謝欲晚心陡然一悶,想著,這一次,他不會再如上次一般退讓了。
門外突然很熱鬧,他站起了身,準備去見姜嫿。
算了,他同她說,明日他們就可以去江南了,那樣,她是不是就不會氣了?這些日天子和安王的事情一團亂,他每日都在處理朝中的事情,這些日才終於忙完。
江南那邊下雪要晚些,明日過去,乘船,到江南時,應當剛好能看見雪。
他在江南那邊買了一處宅子,以後每年冬日,他們都能去江南那邊看雪了。她不是,在夢中都念著江南的雪。
謝欲晚一雙鳳眸中,笑意徐徐。
日後每一年冬日,他們都能一同看雪。他倒是沒有覺得江南的雪,同這長安的雪有什麼不同。但她喜歡,他們便去。
想到要見到她,他將自己眼中恍若不值錢般的歡喜褪了褪,平靜著眸。
他推開門,就看見奴僕全都跪了下來,烏泱泱一片。
橘糖哭得快要昏過去:「公子,娘子死了。」
第二十四章
謝欲晚長眸半抬, 怔了一瞬。
......什麼?
橘糖卻無心管顧他的反應,只是顫抖地趴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周圍的人也都噤若寒蟬, 跪在地上, 一言不發。
昏暗的雪色之下, 謝欲晚站在台階之上,越過漫天的風雪,看見了被一方白布蓋住的人。
風雪刮著,虛虛將擔架上的軀體勾勒出一個單薄的輪廓。那一瞬, 謝欲晚突然想,她是不是太瘦了些。
他怔了許久, 才在眾人的沉寂中, 向那方白布在的地方走去。待到走近些,才發現, 白布似乎被什麼東西蔓濕了, 此時冰天雪寒,風一吹, 上面就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下人抬著擔架的時候, 薄薄的冰受不得顛簸,頓時又裂開了。
他走近,甚至能看見細小的冰錐。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平靜,似乎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哪裡尋到的夫人?」
一眾奴僕顫顫巍巍, 最後一個守門的侍衛被推到了前面。
侍衛看著有些上了年紀,府中統一的服飾穿在身上, 松松垮垮的。陡然被推到了主子前面, 腿一下就開始顫抖了,他害怕地說道:「在湖中, 未明居前面那個湖,雪天路滑,夫人......夫人應該是不小心掉下去了。」
謝欲晚手搭在了白布之上,沒有掀開。
聞言,也只是輕問了一句:「那處鮮少有人去,你是第一個發現的嗎?這般短的時間,屍體當是浮不起來。」
年老的侍衛被嚇得直接趴在了地上。
謝欲晚也沒有催,眸光平靜地望著手下的白布,寒風颳出女子纖細單薄的身形,他的心驟然疼了一瞬。
他安靜著,旁的人便一點聲響都不敢發出。
就連一直大哭的橘糖,此時都捂住了自己的嘴,將聲音往肚子裡咽。
年老的侍衛顫抖地哭了起來,一下又一下砸著頭:「大人,是小人,是小人的錯。當時天上下了大雪,小人在府中巡邏,路過那湖時,似乎聽見裡面傳來了動靜。但是府中一直有那湖鬧鬼的傳聞,小人怕呀,小人怕,不敢看一眼,便走了。」
「小人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裡面是夫人啊。後來來了命令,說有沒有誰看見夫人,就在那湖的附近。小人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小人路過時,那裡面掙扎的,原來不是鬼魂,是落水的夫人。是小人的錯,求公子饒小人一條命。」
一旁橘糖的神色陡然變了,莫懷從一旁拉住了她。
橘糖大聲哭道:「公子!」
謝欲晚垂上了眸,輕聲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橘糖不可置信地望著謝欲晚,如若不是莫懷拉著,她怕是就要上去質問。
年老的侍衛爬起來時,腿都是軟的,最後還是被人扶著,才能向遠處走去。隨著年少的侍衛一同走的,還有原本一起尋找的奴僕。
他們惶恐地,同年老的侍衛一同離開。
等到這方風雪只剩下寥寥數人的時候,橘糖直接掙脫了莫懷的手,踉蹌跑到了謝欲晚身前,紅著一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那方白布依舊好好地蓋著,謝欲晚手搭在上面半刻,依舊沒有掀開。
他似乎也不太在意橘糖的情緒,只是平靜對著一旁的莫懷吩咐:「天寒,先進門吧。」
橘糖一雙眼已經滿是淚,攔在了謝欲晚身前,她的聲音帶著些絕望:「公子!」
謝欲晚一怔,平靜地看向她。
橘糖從未有一刻,這麼厭惡,他眼中的平靜。
她惶然地指著身後被白布蓋住的屍體:「娘子死了,公子,那是娘子,娘子死了。那侍衛,公子你就這麼放走了?公子!」<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