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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有些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一邊又有些失落。
風吹起一樹的紅布條, 姜嫿抬頭望著她適才系的那處,對著身旁的司洛水溫柔道:「明日還要去尋新的寺廟嗎?」
司洛水搖了搖頭, 小聲道:「其實住持也未同我說什麼, 姻緣這種事情,同世間其他事情也沒有什麼區別,事在人為。」
姜嫿是認同的,看了看天色, 也到要回去的時候了。
她們向著下山的地方走去,司洛水小聲解釋道:「適才府中來了人, 尋哥哥有事。哥哥留了一些奴僕給我們, 我們去尋寺廟外的馬車便好。」
姜嫿輕點頭,只是還未等她們走兩步, 天突然陰了下來。
隨後淅瀝的雨聲便響了起來,這是一場夏雨。
她們一行人到了屋檐下避雨,一旁有小和尚同她們打趣著,姜嫿望向司洛水,發現她被小和尚們逗得團團笑。
一邊笑著,司洛水的手一邊挽著她,偶爾也對著她笑笑。
姜嫿對小和尚口中那些事情沒有太大的興趣,她安靜地看著外面的雨。
其實並不算大,只是淅淅瀝瀝下著。
就像她身旁的女郎,故意讓她看見那方寫著謝欲晚姓名的紅布條,或許懷了些心思,卻也沒有多大的壞心。
她見過的惡,遠比此時被小和尚一句話逗笑的司洛水要擁有的多。
只是,姜嫿對著司洛水溫柔笑了笑。
她未同年紀相仿的女郎這般親密過,她對這種關係好奇、仿徨,她嘗試接受,也認真地踐行古書中對於閨中之誼的描繪。
司禮的事情,是司禮做下的,她不曾遷怒。
但是今日當爬上木梯,認真為司洛水繫上紅布條的時候,司洛水在想什麼呢?
擔心她從木梯上摔下來,還是希望風聽話一些,將寫著字的那面映入她的眼眸。在木梯上時,姜嫿不知,可下來看見司洛水失望的神情,她便知了。
被寵愛長大的人,是不太會遮掩自己的情緒的。
姜嫿安靜地看著司洛水。
她不在意司洛水接近的別有目的,也不在意那些不懷好意的刻意親密,但是當那方紅布條映入她眼中的那一刻。
她便知曉,她同司洛水之間,也只能到這了。
雨聲淅瀝,遠處有一排又一排的姻緣樹,大小不一的紅布條被綁在樹枝上,被雨淋濕,成為暗暗的一片紅。
而在隨風飄搖的滿樹的紅布條下,是一片狼藉。
混著泥土的,滿地的被風雨散落滿地的『姻緣』。
她突然生了些倦意,天色已經有些暗了,雨一時半會也不會停。她們此時應該已經不能下山了,司洛水還在同小和尚們交談著。
姜嫿走向了一旁一直未出聲的和尚,輕聲問:「今日下了雨,天色昏暗,下山路難行。請問寺廟之中可還有多的寮房。」
和尚道了一聲『阿彌陀佛』,行了禮。
「兩位施主同我來吧。」
司洛水也聽見了,看見了天色,望向了後院的方向。
和尚帶著姜嫿和司洛水到了兩間乾淨的寮房,姜嫿有些睏倦,送走了和尚和司洛水之後,小睡了起來。
天色漸暗,姜嫿抬起了眸。
已經過了用晚膳的時辰,寺廟之中格外地寂靜。即便司洛水就住在她旁邊的房間,她也一絲響動都不曾聽見。
姜嫿躺在小榻上,旁邊是一扇窗。
窗外是一片盎然的綠,只是每一顆樹上,都纏著無數的紅布條。她已經有些看不清那片綠和交纏的紅了,短暫地清醒之後,又睡了過去。
已是夏夜,本該日夜都有些燥熱。但才入夏,又下了半日的雨,半夜還在淅瀝不停,夜間就多了三分涼意。
姜嫿是在一陣瑟縮中醒來的,短暫地迷糊之後,她摸了摸自己的手。
冰涼一片。
從小榻上爬起來時,她有些暈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有些燙。也不難想,應該是入睡的時候未關好小窗,被夏日夜間的風吹寒了。
她輕聲咳嗽著,起身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已是深夜,她不想麻煩任何人,走到桌邊後,便也燭火都未點。
茶也是冷的,她飲了一口,泛苦的茶水微微潤濕了她的唇。她正輕聲咳嗽著,就聽見了一陣敲門聲。
「砰——」
深更半夜,誰會敲響寮房的門。姜嫿不知道,卻也不擔心。上次寒蟬的事情,後來晨蓮同她言了許多。
那時晨蓮問她:「要不要將寒蟬送走?」
她在那個『送走』上怔了一瞬,隨後搖了搖頭:「不用了。」
便是走了寒蟬,按照那人的性格,她身邊也會來旁的人。比起其他人,起碼寒蟬還是她稍微熟悉一些的人。
於是她點亮了一盞燈,燭火盈盈照亮少女柔美的臉龐,她向著門邊走去,雙手扶住了門,從裡面拉開了門。
未抬眸之際,她想了許多人,在這個深夜能來尋她的人。例如司洛水,例如晨蓮,直到她對上謝欲晚那雙好看的眼。
他望著她,手中提著一壇酒。
如雪竹一般的青年望向身前的少女,室內的燭光是兩人餘光之中唯一的光亮。可明明天是黑的,兩人卻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青年的身後,是一片昏暗。
雨聲淅瀝,可兩人對視的那一瞬,天地卻都是安靜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