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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嫿繼續將話說完:「我之前去寺廟為祖母祈福,認識了那兒的住持,若是裊裊日後還是想要出家,我可以讓裊裊到一個安全的佛寺。不用剃髮,帶髮修行就好。」
這句話擊中了青娘的心。她望著對面的少女,想起那個溫婉如水她嫉妒了一聲的女子。
姜嫿耐心地等待著。
上一世青娘最後能夠為姜裊裊做到如此,只是一個真相,如今祖母病重甚至府中已經開始準備喪事,姜裊裊在府中境地又一直很尷尬,她知道青娘拒絕不了她的。
那一日,青娘說了一個下午。
姜嫿走出春善居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渾然不覺中,她聽了一個下午。
青娘並沒有從姨娘和祖母的事情開始講起,而是將她來到府中,看見有關姨娘的一切告訴了她。
其實就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
就如同她當日所想。
祖母為了占據姨娘手中那筆錢財,給姨娘和姜禹下了藥。姨娘掙扎不過,事後甚至記不清很多東西,但是事情發生了,一切就無可挽回了。
青娘說的時候,語氣很平淡,像是這些年她對自己將這件事情說了無數次。
最後,青娘沉默道:「三小姐,你應我的事情,會做到的是嗎?」
姜嫿不記得自己當時什麼表情了,但最後她還是輕聲應了一句:「會做到。」
天上一輪月亮淡淡地照著她。
那一根在她心中扎了兩年的刺,在她走出『春善居』的那一瞬間,徹底拔出來了。
鮮血淋淋,格外猙獰。
但她看著過往的真相,終於覺得那根刺消失了。
那些她不曾存在這世間的歲月里,有她的姨娘,她終於完整地明白了一切的真相。她垂著眸,想笑一笑,但是不太笑的出來。
她走向自己的小院,腳步格外地重,又格外地輕。
晨蓮在身後輕聲說道:「小姐,奴今日就能夠燒了姜府。」
「嗯......從那個庫房開始燒起,那兒後面也有一片海棠,四處蔓延......」
姜嫿輕輕聽著,也沒當真。
太子那邊的謀劃布下了,晨蓮便是再想,也不會動手的。
她望向面前這一扇木門。
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知道,只要她打開這扇門,謝欲晚就會出現在她眼前。或許,也不用她打開門。
她垂下眸,在心中倒數:「一、二......」
還未數完,門就從身前打開了。她眸泛著淚,望向裡面一身雪衣的青年,輕聲委屈道:「謝欲晚,這是我的院子。」
月光下,青年淡著眸,望向她。
他的眸光很平淡,如天上的月光一樣,淡淡地,灑在她的身上。然後,青年將她摟入懷中,給了她一個前所未有的擁抱。
很緊,很緊。
她能夠感受到青年指尖的蒼白和躍動的心臟。
可他的聲音又是那樣的輕:「嗯,是小嫿的院子,但我是小嫿的,所以......應該可以在這院子裡面吧。」
第一百零二章
她什麼也說不出,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聽著青年心臟躍動的聲音。那急促的響動,隔著夏日單薄的衣衫,恍若要流入她的血液。
她的淚水到底浸濕了青年的雪衣。青年輕撫著她的頭, 沒有說話, 但是另一隻手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落幕的黃昏見證他們的相愛, 月光之外,小院門前一直燃著一盞孤燈。
她哭了許久,月色深深。
那盞孤燈周圍染著些許螢火,青年一直溫柔地看著她。
......
兩人到了小院中, 青年坐在桌前,為她斟了一杯茶。
此時姜嫿的情緒已經止住了, 她側對著他, 抬眸望向天邊那輪月:「謝欲晚,你能看見月亮上面的樹嗎?」
謝欲晚將茶遞到她身前, 也同她一般望了過去。青年一雙眸很淡, 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眸。
「能看見。」
古傳說中, 那棵樹是桂樹, 名為月桂樹。
少女望著月亮,他看著她,溫聲道:「那明日要去城北看桂樹嗎?那兒的桂樹很多,只是如今正是時節, 明日可能得戴上面紗。」
在他的眸中,少女輕聲搖了搖頭。
「沒有, 我只是在想, 那棵樹明明只是一棵樹的模樣,要是不是桂樹, 是別的樹,比如梨樹、桃樹、石榴樹就好了。那樣的話,仙子不僅能夠賞花,還能用果子。」
明顯就是編出來的胡話,但是青年還是溫聲應了:「小嫿說得對。」
她很認真地望著月亮,他很認真地望著她的背影。
*
隔日。
晨蓮一大早就搬進來一簍子東西。
姜嫿才起床,洗漱完走到院子中,就看見一筐被布蒙住的東西,不由一怔:「廚房送來的嗎?」
晨蓮彎眸,笑道:「不是,寒蟬送過來的。」
姜嫿輕聲應了一身,沒太在意。
直到晨蓮在她身後掀開上面蒙住的布,輕聲驚訝道:「小姐。」
姜嫿轉身,看見了一筐梨子、桃子和石榴。
......
看著呆愣的小姐,晨蓮眨了眨眼,心中瞭然。
什麼寒蟬送的,寒蟬哪裡能夠做到如此地步,如此手筆,只能是公子了。這裡面的梨子和桃子倒是好尋,但長安這一塊可不產石榴,長安城中的石榴,年年都是從外地上供來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