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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
橘糖又是拿來了抄寫的佛經,她摸了摸鼻子,望向莫懷:「公子還是未出來嗎?」
從最初的不在意到昨日的閒適再到今日的擔憂,橘糖手中始終拿著一沓厚厚的佛經。
莫懷沉默地搖頭,看向橘糖手中的佛經。
橘糖有些耐不住,到底還是擔心,躊躇到了門前。算起來,公子當是三日未用膳了。本來之前就生了一場大病,如何能這般作踐自己的身體。
莫懷沒有阻止,只是和夜色一樣地沉默。
橘糖猶豫了很久,到底沒有敲下去。她站到了莫懷身旁,輕聲道:「你每日都在公子身邊,你是不是知道原因?這般總是要有原因的。」
就像那個她想不起始末的夢,也總歸是有原因的。
莫懷垂眸,他的確知曉原因。但同橘糖此刻他不能言說一句。月光淡淡,天邊有一顆星格外地亮。
莫懷同橘糖一起,望向那燃著一盞油燈,映出淡淡光亮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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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
一盞油燈淡淡地燃著,四周無風,故而屋中光影只有火焰因為躍動而引起的浮動。
矜貴的青年淡漠著眉眼,指尖是乾涸的血,他端正持著筆,在宣紙上寫下一句又一句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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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姜嫿掀開被子的時候,幾乎是她腳落在地上的一瞬,房門恰巧被敲響。
「砰——」
「砰————」
晨蓮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小姐,要用早膳嗎?」
姜嫿輕聲道:「請進。」
晨蓮便推門進來了,看見了正在梳洗的小姐,眼眸彎了彎,然後將手中的早膳一一擺在桌上。
姜嫿洗漱完到了桌前,有些驚訝。
......有些多。
晨蓮有些歉意道:「奴不知道小姐喜歡什麼,問了府中負責膳食的人,他們居然也不知道。沒辦法,奴只好每一樣都拿了一些。」
那些廚娘並不好說話,雖然她有了個丞相『學生』的名頭,但若只是她的丫鬟去,還是初來府中的晨蓮,其實名號也沒有那麼好用。
知曉來之不易,姜嫿認真用了起來。
但再用也只能用平日的量,姜嫿眨了眨眼,輕聲道:「晨蓮,太多了。」
晨蓮笑出了聲:「可是小姐吃到喜歡了的呀。」
姜嫿眸同她對上,怔了一瞬,隨後輕點了點頭:「好。」
只要是好意,她總是不太會拒絕的,只是看著滿桌的早膳,她揉了揉頭:「這些東西得吃一整日了。」
晨蓮輕聲道:「才不呢,奴今日看見後山那邊有些有些可愛的小兔。小姐沒用完的這些給小兔吃就好。」
姜嫿:「小兔?」
晨蓮:「小姐喜歡?」
姜嫿輕點點頭,但是很快又搖搖頭:「可以日後再喜歡。」
晨蓮歪了歪頭,笑盈盈道:「好,那小姐日後再喜歡。」畢竟後山那些『小兔』有些大,她倒是也不能給真小姐抓一頭狼來。
用完早膳,姜嫿如尋常一般,開始書寫上一世商陽那邊的帳本。
寫著寫著,她發現毛筆寫的字順暢了不少。她不由望向了一旁的晨蓮,晨蓮正在為她研墨。
「怎麼了小姐?」晨蓮溫聲道,隨後順著她的眼神望向了手下的墨,輕聲道:「公子從前給我的,我行李少,收拾的時候就一併帶過來了。我不識字,這些東西對我無用,便擅作主張給小姐用了,小姐勿要責怪。」
姜嫿輕搖頭,是為她好,她如何會責怪呢。
晨蓮依舊滿眸笑意地望著她,姜嫿轉過身,持著筆的手一頓。似乎從她同晨蓮相見之初,她便一直在笑。
最初是陌生的,後來談到橘糖,她同晨蓮逐漸熟稔了起來。
晨蓮每日笑著,很像夏日那種迎著烈日的花。可如若讓姜嫿來形容,她覺得晨蓮更像是水。
一點點侵入。
她甚至已經察覺到了晨蓮的『放肆』,卻沒有言說一句。例如昨夜那顆很亮的星星,例如此時眼前這塊墨。
她沒試過這般同人熟稔,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再望向晨蓮時,晨蓮依舊笑意盈盈地望著她。
姜嫿將筆放置到筆架上,筆尖凝著墨緩緩地垂下一滴。她抬眸望向晨蓮,小聲試探了一句:「你會翻牆嗎?」
晨蓮笑盈盈地:「哪種牆?」
姜嫿手指向山林的方向,輕聲道:「就是那種不太高的牆,可能得爬梯子才能翻的牆,有侍衛巡邏的牆。
說了這麼多,她小聲說了一句:「我想出府一趟。」
其實不一定要翻牆,同祖母說一聲應該也能出去,但姜嫿兩世都沒翻過牆,她想試一試。
她才不信謝欲晚真的只是從府中隨意尋了一個丫鬟。
她未聽過晨蓮的名字,但是昨日晨蓮遞給她的那方木盒,是暗衛營出來的人獨有的。
她、晨蓮、謝欲晚都很明白這一點,但晨蓮和謝欲晚既然都沒有遮掩,就說明無關緊要。
意思就是,她直接點破,也無關緊要。
晨蓮眸中笑意未變,突然劃破了自己的指尖,遞到了姜嫿身前。鮮紅的血珠從少女的指尖湧出,從姜嫿的角度,能夠看見少女掌間薄薄的一層繭。
一股腥甜味在兩人間蔓延開。
姜嫿一怔,就聽見晨蓮說道:「小姐既然說破了,晨蓮便要認主了。昨日問了小姐,小姐說自己不暈血的。」<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