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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謝欲晚回來了。
姜嫿聽見聲音,將桌子上的冊子拿了出來。
她敲了敲他的門,沒有動靜。她又敲了敲,過了一會,門才從裡面被青年打開。
青年一身水汽,長發罕見地沒有束起來,而是披散在腰間。
他本來就白,被烏黑的髮絲映著,臉和脖頸處反而更白了,像是那種上等的冷玉。
姜嫿將冊子背到身後,輕聲道:「夫子現在方便嗎?」
許久未曾聽見的『夫子』。
謝欲晚望著少女,姜嫿彎著眸,同他對視著。
青年也笑了笑:「不太方便。」
姜嫿輕聲『啊』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然後就被青年牽住了手。
即便是夏日,青年的手還是冰涼的。
姜嫿的手幾乎在被觸到的瞬間就感受到了那股冰涼,她回過身,望向青年握住她的手,沒有在詢問什麼『方不方便』,而是乖巧被青年牽進了房中。
入了房間,姜嫿將手中的冊子拿出來,遞給謝欲晚。
謝欲晚的頭髮也依舊散落著,姜嫿望著,不由怔了一瞬。她一直知曉謝欲晚很好看,陌上公子,溫潤如玉,風光霽月。
起碼單論皮相,她從來沒有在這世間見過比他要好看的人。
謝欲晚平日都是規整穿著衣裳,束起頭髮,渾身一副冷淡模樣。
如今披散著頭髮,身上還帶著些許水汽,一副剛出浴的模樣。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之後,姜嫿捏著冊子的手緊了緊,若無其事地將冊子往青年面前送了送。
青年卻沒有接,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一時間,明明房間內不熱,姜嫿卻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熱了。
她以為青年會吻下來,畢竟她們上一世便是世間最親密的事情也做過了,她靜靜地看著他,覺得自己同親口說『你可以吻我了』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青年手停了一瞬,最後抬手輕輕摸了摸少女的頭。
他若無其事拿過少女手中的冊子,開始批閱起來。
姜嫿一怔,卻又覺得尋常。
她望了望窗外,這是白日。
若非尋常,他從不白日宣-淫。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之後,姜嫿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手慌忙從謝欲晚手中拿出來,怕他看出自己的異樣,甚至還若無其事地說了一句:「謝欲晚,你房間沒有冰。」
謝欲晚房間的確沒有。
但是處處都是樹蔭擋著,其實也不算熱。
姜嫿胡說著,然後說來了一盆冰,姜嫿望著白花花的冰,心中的熱卻更盛了。一種淡淡地被看穿的感覺從青年淡漠的眼神中透露出來,她望著望著,又有些『不愉快』了。
他好平靜哦!
姜嫿望著對面的青年,他正認真地看著她答的冊子。
少女無聊地移開眼神,她沒發現,在她移開眼神的瞬間,青年的手指軟了一下。
謝欲晚望著少女的字跡,她用的是他教給她的筆觸。
這方冊子很重要,他應該再認真看看,但是......有些看不下去。青年垂著眸,卻不似姜嫿心一般發熱,如若一定要形容,也是泛冷。
他不知。
不知有一日她知曉了一切,該如何看待這些日的一切。
他不敢——
不敢再越界分毫。
這只是一場拙劣的謊,是少女太過善良,所以他一直未曾被揭穿。但他要瞞她一輩子嗎?
謝欲晚望著對面的少女,捏緊了手上的玉扳指。
姜嫿正望著窗邊的蟬,她其實看不見蟬,只能看見一片又一片的樹葉,但是她知道,蟬就藏在樹葉下。
屋內本就不算熱,又有了一盆冰,按照尋常來說,人應該都不會熱的。
但是姜嫿沒有。
她聽著蟬鳴,之前的心平氣靜沒有了,她在想他為什麼沒有吻她。
她心跳加速了,他為什麼能夠如此平靜。
這不公平!
少女輕輕咬著唇,心中莫名有些不甘心。她回身望向身前的人,發現他還在看那方冊子。
她沒有冊子好看嗎?
姜嫿撐著手,靜靜地看著對面的青年。
她本來想同他說姜家的事情,但是今日這一出,她現在莫名其妙不想說了。雖然也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但是姜嫿已經開始放任這種奇怪了。
謝欲晚望著冊子,想到冊子對應的事情,心倒是慢慢冷了下來。
他望向一處,少女答完了題,還補了一句話。
那一處邊角,少女雋秀的字跡寫著:「謝欲晚以後不能當大騙子。」
......這不是她喜歡說的話,謝欲晚第一次覺得自己那日不該給少女那些話本。
可——
謝欲晚淡然垂下眸。
他好像就是一個騙子。
姜嫿望著謝欲晚,見他無比認真地看著手下的冊子,且看著看著,身上的氣壓還低了下來。
姜嫿一怔,想著自己哪一題是不是答錯了太多。
可想了數次,她還是覺得書中就有隻需要變通一下的東西,她不會錯太多。
少女咬著唇,心中更是剩了些憤懣。
見他許久都未望自己一次,又想到這幾日青年早出晚歸,姜嫿手輕輕掐了掐桌子。
青年有所察覺,溫聲道:「怎麼了?」
姜嫿搖了搖頭:「沒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