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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是『應該』,在許久之前,他就定好了離開長安的船隻。他望向面前的少女,沒有說,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他這一次談的船價錢便宜了一半。
姜嫿認真地聽著,聽見於陳今日便要離開長安時,她有些愣神。她原本想讓他再留一兩日,但是看著竹簾後面的棺材,她實在說不出那句話。她扣緊手中的木盒:「什麼時候的船?」
於陳溫柔道:「黃昏時候的。」
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時已經陰了下來,姜嫿輕聲道了一句:「黃昏......」她望著裡面的棺材,又想到許多東西,到底沒有說出讓於陳等一等她的胡話。
她同於陳匆忙告了別,拿了九連環出了店鋪後,就發現外面已經下起了雨。她上了馬車,輕聲道:「晨蓮,你能幫我去查一查於陳是哪一艘船嗎?」
晨蓮自然應了,只是她得留下小姐身邊,於是吩咐了旁的暗衛去做。
外面的天色有些暗下來。
消息化成小信,傳到了小院。莫懷看著手中的小信,怔了許久,也不知道要不要拿給廚房裡面的公子看。雨下的很急,最後莫懷還是入了廚房。
他看見公子正在認真地拔一隻母雞的毛,莫懷頓了一下,還是沉默地喚了一句:「公子。」
青年冷白的手被燙得泛紅,他轉身平靜應了一聲:「怎麼了?」
莫懷手捏緊信紙。
第一百一十一章
已經走入廚房, 莫懷自然只能將手中的小信遞過去。其實小信上也沒什麼,只有......小姐去見了於陳且讓手下的人去查於陳今日是哪趟的船離開長安。
謝欲晚看著莫懷,眸色平靜, 他手中是一隻已經拔了一半毛的母雞。
莫懷怔了一瞬, 隨後將小信上的東西小聲報了上去。他垂著頭, 看不清面前公子的神色。他是照著小信上面的內容複述的,待他說完之後,他許久沒有聽見別的聲音。
莫懷未抬眸,他能夠想到的東西, 公子都能夠想到。他不需要......畫蛇添足。
許久之後,青年輕聲問道:「她在今日去見了於陳嗎?」
莫懷:「是。」
青年一怔, 垂下眸:「於陳是今日的船離開長安嗎?」
莫懷:「是。」
謝欲晚聲音更輕了些:「何時?」
莫懷:「......黃昏。」這也是公子同小姐約定的釀酒的時間。
廚房其實並不大, 站著兩個人有些擁擠,身穿雪衣的青年本來佝著腰, 此時微微挺直了些, 卻又沒有全然挺直。他神色平靜,但不是平常人的平靜, 像是靜謐無聲的夜, 讓人有些看不明白。
廚房內處處燃著火,爐子上燉著湯,不遠處蒸著點心。還有些滾燙的熱氣從青年身旁那盆滾燙的水傳來。
這般熱,雪便該化了。化成一灘水, 無助地向四方留去。似乎在青年那個平靜靜謐的夜中,這一切發生得悄然。
謝欲晚終於問了最後一句:「她派人去打聽是哪一艘船了, 那她現在去了何處?」
莫懷捏緊手中的小信, 輕聲道:「......去了錢莊。」
莫懷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動作,因為他知道小姐對於公子而言意味著什麼。莫懷很怕, 雖然他不知道在公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之前發生過那些詭譎的事情讓他明白不能讓公子變得徹底『肆意妄為』。
而小姐便是拉住公子的最後一根繩,那時在牢中,公子明明沒有受到任何刑罰,但是血浸濕了一件又一件雪衣。
他從未見過如此虛弱的公子,幸好,後來小姐來了。小姐來了,公子讓他中止了手下的事情,隨後公子的身體一點一點便好。
而現在......小姐似乎要離開,這件事情不僅他知道,公子也知道。
適才公子所問的一切,其實在他複述小信的內容時就都說了,但是公子一句一句,全部都又問了一遍。
莫懷心中無端生出些忐忑,因為他身前的公子,實在是太平靜了。
許久之後,青年冷白的手又放入了燙水之中,滾燙的水一瞬間將那片冷白染紅,他垂下眸,輕聲對身後的人言:「知道了,出去吧。」
莫懷出去那一刻,發現門前站了一個人,抱著一筐梨子的橘糖。莫懷的眼神在橘糖身上停留一瞬,隨後移開,向著院門外走去。
橘糖來不及放下手中的梨子,直接用一隻手拉住莫懷的衣袖,垂頭道:「不,不能......你不能去。」
這一聲不僅讓莫懷眉心發蹙,也讓裡面的青年的手頓了一下。
莫懷聲音變得有些冷:「鬆開手。」
橘糖眼眸頓時變紅了,顧不上許多,直接跑過去攔在莫懷身前。因為她跑得太急,手中一筐梨子直接全部掉在地上,她差點被絆倒。但這些她都管顧不上,只知道她要攔住莫懷。
黃燦燦的梨子「砰——」地一聲全部掉落在地上,橘糖雙手張開,攔在莫懷身前,待到抬起眸時,莫懷發現她的眼睛已經全紅了。
「不,不可以,你們不可以去,誰都不可以。小姐、小姐要走......就讓小姐走。不可以,我不會讓你們去的。」
這番話的荒唐,讓莫懷臉色直接冷了下去,他冷聲道:「橘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橘糖紅著一雙眼,全身都在顫抖,這些日她以為小姐已經接受公子了,所以她將前世那些事情都咽了下去,但是、但是原來小姐是想同於公子離開的,小姐想做,她就想讓小姐做到。<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