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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當什麼?」
隨著這一句話,姜嫿額頭出了大粒大粒的汗珠,眼睫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手緊緊地抓著被褥。
他怔住。
一種苦澀的疼在心間徐徐蔓開。
像是他少年時,從夫子樹下偷的那一壺酒,只嘗了一唇,便被苦了眉頭。
他靜靜地看著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隨後,矜貴的青年斂了眸,躬下身,握住了沉睡中的人的手。
他沒有太用力,怕驚醒本就夢魘的她。
垂下的眸,躬下的身。
無不寫著妥協。
*
姜嫿醒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個時候醒來,第一時間眼睛只是靜靜地望著被微弱燭光映出來的頭頂的床簾。
直到在余光中瞥到了一抹錦白。
她怔了一瞬,側眸,對上謝欲晚平靜如水的眼。
「......夫君?」
謝欲晚輕聲應了一聲。
「餓嗎?」
姜嫿下意識搖頭,卻在謝欲晚的注視之中,改了口。
「有,有一點。」
天色昏暗,連月色都無的夜晚,如月一般的青年聲音卻格外地溫柔:「那想吃什麼,我去做。」
姜嫿其實想說不用,但是迎著謝欲晚的清淡的眸,她小聲說了個最簡單的:「想吃,素麵。」
廚房裡面,應該還有揉好的面。
「好。」謝欲晚為她掖好被子,起身,向廚房而去。
姜嫿怔了一瞬,心間的感覺,澀中又帶著一絲甜。
但是想起這些日的事情,她又沉默了下去。
一刻鐘後,謝欲晚都端著一碗素麵回來了,他將素麵放在桌上,將姜嫿輕扶起來,坐到了桌前。
姜嫿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她的確有些時間沒進食了,是有些餓的。
食不言,寢不語。
她此時心中即便有許多疑問,也只能靜靜地用膳。
等到一碗麵吃到一半的時候,她已經有些吃不下了,但這是夫君下的面,她猶豫了一瞬,正準備忍著噁心繼續吃完的時候。
謝欲晚輕聲道:「吃飽了,就別吃了。」
被看出來了,姜嫿只能放下碗筷,小聲道:「吃好了。」
謝欲晚沒太說話,在姜嫿有些訝異的目光中,接過姜嫿的筷子,吃完了剩下的面。
收拾了一番,矜貴的青年淨了手,將人扶到床邊。
「先睡吧。」
說完,端起剛才收拾完的東西,起身,關了門。
姜嫿怔了一瞬,想要開口,卻還是慢了一瞬。其實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說什麼,但是她不太想看見他走。
只是,這般話,她應該也是說不出來的。
不等她多想,離去的青年已經回來了。
他望向仍舊維持著他走之前坐姿的人,倒是沒有太訝異,只是溫聲道:「睡不著嗎?」
其實不是。
但是姜嫿點了點頭。
今日發生的一切,相較於前幾日的爭吵冷漠,像是一場短暫的夢。她有些......捨不得。
她很少會在夢中見到夫君的。
他今日似乎格外地溫柔。
謝欲晚也沒有再說讓姜嫿休息的話,只是上前,將軟墊墊在姜嫿腰間,再為她調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做完這一切,他拿了一本書,坐在床榻邊,迎著從半開的窗照進的月色,輕聲念著。
是怕她無聊,讀給她聽的。
以前,她生病時,他也常這樣。
姜嫿一怔,靜靜地看著他。
直到逐漸有了睡意,在她昏睡過去之前,他輕步上前,將她摟在了懷中,隨後在她意識模糊之時,他常年冰冷,修長的手輕輕撫了她的眉眼。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覺得像是一譚深幽的湖水。
*
隔日。
姜嫿醒來時,下意識望向身側。
見到空蕩冰冷的一片,她怔然,原來,真的是一場夢。
「嘎吱——」
她向門響動的方向看去,突然看見了夢中那道修長的白色身影。
她怔然:「......夫君。」
謝欲晚輕聲「嗯」了一聲,隨後,坐在了窗邊,冰涼的手搭上了她的額頭。
冰冷的觸覺讓姜嫿身子一顫,謝欲晚似乎也意識到了,拿開了手。在姜嫿的注視中,出了門。不等姜嫿多想什麼,謝欲晚已經回來了。
這一次,額頭的觸感,是溫熱的......
他剛才是去......用燙水泡了手。
一時間,姜嫿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差錯感,但她不是很想開口打破現在的一切。如若人死之前都會有虛妄的時刻,她應該做的,是不是享受。
「已經退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他聲音很靜。
姜嫿搖頭,小聲道:「沒有。」
她的眼神,隨著謝欲晚一起向桌上去,上面是一碗小粥。
謝欲晚將小碗端過來,輕聲道:「今天還有一劑藥要喝,先用白粥填填肚子。」說完,一勺被吹好的粥已經送到了姜嫿嘴邊。
她抬起唇,咽下了粥。
食不言,寢不語,適才那一句,已經是她用完粥之前,他們之間所有的交談。
等到一碗粥用完,過了片刻,謝欲晚又端著一碗藥過來了。
依舊是,他勺一口,姜嫿咽一口。<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