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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嫿渾身僵住,不可置信地望向謝欲晚。
他怎會在此處?!
她想隱藏,卻已經晚了,謝欲晚定眸望向她,適時抬起一些笑:「在下倒是未想到,姜三小姐還有如此一面。以在下為幌,可還好用?」
姜嫿不知自己該用什麼情緒面對,乾脆冷下了臉,垂著頭。
她扣著手指,想著等會自己能不能狡辯一番,可謝欲晚說完那一句,也沒有要等她答覆的意思,將一孤本放在她眼前,就走了。
她怔了一瞬,手久久不敢觸碰桌上的書。
謝欲晚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發現?
意識到這個的時候,姜嫿陡然鬆了一口氣。她望著那人走遠的修長的身影,手極輕地壓住那本書。
不知何時,她同他前一世糾纏的愛、恨、怨,就都變成了懼怕。
她也恍然察覺,她同他之間,如若沒有那杯酒,山高路遠。
真好。
*
姜嫿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去見姨娘。
像是想到了什麼,她轉了個方向,向著一處院子而去。
「元寧居。」
到了人前,她開始扮做前一世的模樣,抱著書,輕顫著眸,對著守門的侍衛道:「小哥,能同祖母通報一聲嗎?我是姜嫿,三,三小姐。」
侍衛輕蔑望了一眼,隨後不耐煩地向裡面走去。
姜嫿垂下了眸,眼中沒有什麼情緒,前一世的她,總是低著頭,因為低著頭,就不會看見旁人厭惡的神情。
這一世,她倒也挺喜歡低著頭的。因為低著頭,別人就看不見她眼底的情緒。
只要想到謝欲晚,她恨不得低一生的頭。
半刻鐘後,侍衛回來了,態度好了一些:「進去吧。」一旁一起守門的侍衛像是看不過去了,伸手拍了那侍衛一下,隨後對著姜嫿友好地笑了笑:「小姐進去吧。」
姜嫿將一切暗流涌動看在眼中,彎下頭,輕聲道:「謝謝。」側身那一刻,她眼底的情緒,又全都淡去了。
在她身後,一道灼熱的目光,直直地望著她。
她似毫無察覺,入了院子之中,開始等待祖母召她進去。
又是半刻,祖母的大丫鬟盎芽開了門,溫聲道:「三小姐,進來吧。」
姜嫿輕聲答謝,走入房中。
說是房間,其實是一間祠堂,上面密密麻麻擺著佛像,姜嫿進門,便跪在了黃蒲團之上,先恭敬行了禮。
這一次,大概是她兩世,行的最認真的一次。
因為,她知曉,這世間真有神佛。
在她墜入湖水,魂歸故土之後,予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讓她回到了十五歲這年。其實,這都沒有什麼,她唯一想虔誠相謝的,是神佛將姨娘送回了她身邊。
所以,漫天的神佛呀,請接受信女虔誠一拜。
她恭敬持香,跪拜,然後將香正中插好。
姜老夫人一直在一旁看著,見她如此虔誠,臉上笑不由多了些:「小嫿,姨娘最近可好?」
姜嫿點頭:「姨娘近日已經可以下床了,昨日還說,待到身體好些了,要來給祖母請安。」
姜老夫人一聽,笑意更濃了些:「窈淳那孩子有心了,這些年一直病著,也是可憐。如今好了些,也是上天看你恭敬虔誠。」
姜嫿沒有反駁,只是安靜陪著祖母一起念佛誦經。
姜老夫人在一旁看著,許久之後,嘆了口氣:「小嫿,你是有事,想同我說吧?」
姜嫿輕點頭,隨後對著祖母行了個大禮。
「祖母,小嫿已經及笄,到了適婚的年紀,希望祖母能為小嫿儘快定下親事。」
姜老夫人一又是嘆了口氣:「小嫿,我原為你尋了江南那邊的殷家,說的是殷家的大公子,如今年方二十。只是殷家那邊,前些日子來信,說你的八字,同他家公子不合。故而,這才耽誤了。當年祖母答應你的事情,你放心,祖母沒有忘。只是,小嫿,你剛及笄,其實不需這般急迫。」
謊話,都是謊話。
殷家那邊根本就沒有來信,更別說什麼八字不合。是姜萋萋看上了這門婚事,將這事告訴了姜玉瑩,姜玉瑩在祖母這鬧了半宿,祖母頭疼,便把她這門婚事推給了姜萋萋。
但知曉,此時也不會說。
姜嫿手指尖頓了一瞬,輕聲說道:「祖母,姨娘這些年,一直很想回到江南。您也知,姨娘身體不好,日後有些事情......都說不定。比起這些,只要能嫁去江南,小嫿嫁什麼人,實在無所謂。」
她已坦誠至極,希望面前這位老人開恩。
她這般急迫,甚至搬出了姨娘,不僅僅是因為姨娘的身體,還因為謝欲晚。
思來想去,她不知何時謝欲晚會發現她重生的事情,如若不想終日惶恐,她便得尋法子。今日,望向謝欲晚的背影時,她似乎尋到了。
定一門婚。
只要她趕在謝欲晚發現之前,同他人定下婚約,此生,她同謝欲晚,便再無可能全然陌路了。
即便他心中將她歸為他所有。
但,那般端方守序的矜貴公子,萬干不出破壞婚事的事情。
彼時,謝欲晚發現,不發現,早些發現,晚些發現,與她都無關了。想至此,她眸中甚至有了笑意
她望向祖母,用著祈求,微弱的目光。<hr>